整个顾家笼罩着一层悲伤的气氛。
顾与归轻轻地把他放在了床上,他深深地看着希桐的脸,像是想把他的脸刻在了自己的灵魂里。
“好了顾总。”希桐勉强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我下辈子还会长这个样子的。”
“你怎么确定?”顾与归像条即将失去主人的大狗一样,用头去蹭希桐的掌心。
“嗯,执念吧?”希桐故作高深地想了一会儿,“我只是想和上辈子长的一样而已,又不是要大闹天宫,把自己全家从生死簿上划掉。”
“别逗我笑。”顾与归破涕为笑,“看你还这样有精神,我才放心了点。”
“好啦。”希桐拍了拍他的后背,“让我自己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我还有你的半碗鸡汤面没吃呢。”
“顾总亲自下厨,我得捧场…才行。”希桐闭上了眼睛,这次却再也没有睁开。
“我给你留着。”顾与归给他掖了掖被角,“不许食言,希桐。”
“我命令你,不许食言。”命令的话,语气却是恳求。
那双手渐渐冷了下来。
“你知道吗。”希桐的灵魂越飘越高,几乎突破了云层,“我听过一个说法,人类之所以看不到灵魂,是因为灵魂是更高纬度的生命,低纬无法观测高维,这才没有人见过鬼。”
“所以有些东西只有死后才能见到啊。”他回过头,“你就是系统吗?终于见到你了。”
“我是。”系统回答。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希桐的灵魂对他说。
“搞不明白很多事。”系统老实地回答。
“如果我可以解答的话。”希桐道,“前提是没有黑白无常或者死神来抓我,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不会的,我在这儿,他们不敢。”系统道。
“你一点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希桐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白团子,“岸芷嘴里的你像一个会收买人类灵魂做交易的恶魔,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可爱。
“我以前有更像人类神话故事中恶魔的形态。”系统道。
“所以你不会要我的灵魂吗?”希桐问。
“可以要。”系统矜贵地答道。
“如果我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你,你会实现我的愿望吗?”希桐问。
“当然,系统信奉契约精神。”系统跳了两下,大概是在点头。
“好啊。”希桐道,“你可以提问了。”
“到底什么是爱?”系统疑惑地问。
“这个问题…”希桐一时哑然,“大概现在没有人类能完美地解答什么是爱吧。”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如今最爱的人类是谁?”系统问。
“希宁。”希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孩子。”
“我以为你会在沈岸芷或者顾与归之间选择一个人。”系统有些惊讶,他们现在以灵魂的形态对话着,希桐在他面前撒不了谎。
“他们。”希桐轻笑,“的确,我也很爱他们没错。”
“但你问的是‘最’爱嘛。”
“我原本可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希桐笑笑,“我是个omega,我至少能肯定不是沈岸芷标记了我,宁宁也肯定不是他的孩子。”
“当时年纪太小,等到我发现我的身体里有了另一个生命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如果我选择不要这个孩子,我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了,说不定当时我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是岸芷跟我说,他不在乎孩子是谁的,他想要我活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把自己的存款和银行卡全放到了我面前。”希桐叹了口气,“即使如果我们实在无力抚养这个孩子,也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把他送养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一共有三万四千五百多块钱。”希桐道,“对于那个年纪的我们,那可真是一笔巨款。”
“我们带着这笔钱漂洋过海,去了另一个国度打拼。”希桐接着说,“后来宁宁出生了,我们看过很多意向家庭,最终也没有做下决定。”
“最后舍不得的变成岸芷了。”希桐笑道,“我们每找到一个家庭,他就要到处调查人家一个来月。”
“你知道的,漂亮国不是什么好地方。”希桐摇摇头,“炼铜癖,磕药,枪战,他越是调查越不放心,最敏感的时候恨不得把宁宁拴在腰上。”
“就这么犹豫着,那个团子似的小东西脸上一点点有了线条,他学会了走路,会喊我父亲。”希桐抿唇,笑得幸福而甜蜜,“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我有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希宁。”希桐道,“我给他起的名字很随便,我最开始只希望他能宁静点,别总是哇哇大哭。”
“后来我的希望改变了,我希望他能一生安宁。”他继续说,“这个聪慧得过了头的孩子总是用他笨拙的办法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看到我生命的延续这样恳求我别走,我就不得不再收拾起我已经破破烂烂的心,再和这个该死的世界战斗啊。”希桐摊手,“既然我现在遇到了你,岸芷规划的那场,属于我的战斗…”
“算是胜利了吧?”他问道。
系统没有说话,希桐面前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上面的文字不属于蓝星的任何一种语言,他却奇妙地看的懂。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流动出现了问题,与原剧情相似度低于百分之五十,判定推进失败。”系统道,“签下这张契约,在这个世界重启后,会有人用你的身体,作为交换,对方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希桐拿着那张羊皮纸,他叹了口气,“我自己没有愿望了,可以许愿有关别人的愿望吗?”
“说说看?”系统示意他继续。
“我希望我的孩子希宁,能够脱离所谓的‘剧本’。”希桐道,“系统,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如果他的灵魂强度达标。”系统道,“我可以做到。”
“谢谢你。”希桐微笑着在羊皮纸上按下了手印,“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