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李芗泉带着百五十朱雀、长宁军看到鞑子前寨打开,便铿锵杀下山来,他的箭术在这段时间也略有长进,只是一箭,就射落当先的一名百户,只是可惜黑暗之中他识不得乌日吉呼,要不然那一箭也不会让给别人。
当另一名探马赤军掉落马下时,这股出寨准备出击后寨的鞑子才意识到这个方向也有敌人来袭,乌日吉呼勒马往右一瞧,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黑影正朝己方疾速杀来。
乌日吉呼连声吼道:“停止前进,停止前进,迎战!”
他话未落音,成百的箭矢已经从天而降,“噗噗”的入肉声让牙齿酸痛不已,来不及举盾的中箭鞑子纷纷发出声声惨叫。
“我乃李芗泉,谁敢与我一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又是一声断喝,紧接着一名牌子头哎呀一声掉落马下,夜色中,似乎还有一阵阵“乓”的声音。
“又是那厮!”懂得些汉言的乌日吉呼大惊,‘我乃李芗泉,谁敢与我一战’这句话,他上次从石头寨败退路过梅洞寨前时听过一次,当时若不是与护卫换了盔甲,也许自己早就去见长天生了。
因此,“李芗泉”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当中,犹如梦魇一般。
朱雀军的弓手手齐齐发射,神臂弓特有的射击声不间断的传来,周围哀嚎声一片,乌日吉呼下意识的将身形压低,利用马匹遮挡高大的身形,然后用学到的汉言厉声骂道:“都是混帐腌臜厮,你,安排人手去点火堆,你们几个组织兵力,结阵御敌,其余人等,给我射箭!”
对面 传来齐整的吼声:“攻~攻~攻!”
随着一道道吼声,朱雀军又进一步,已经能隐约听到他们行动时身上摩擦带来的金属之音,好家伙,这些长宁军难道个个着了铁甲不成?
确实是!
鞑子原本就在梅洞寨原本堆积足够五千士卒半年之用的兵甲粮粖,其中就有四五百副铁甲,其中不乏大量的步人甲,当然,要论来历,这些铁甲其实绝大部分是原来的大宋打造的,后来附近的州、军、监降元,这些步人甲也归了鞑子。
不过鞑子向来不重视铁甲的使用,除了新附军会继续保养外,这些笨重的步人甲基本上就堆在仓库中默默的存放。梅洞寨被韩亮攻破之后,两百副送去了凌霄城,其余的就装备了长宁军,被韩亮改造一批用于骑兵外,步卒还剩一百多。
李芗泉的思路与大宋对付北方骑兵的战法类似,以铁甲、强弓、长枪、斩马刀结成铁桶一般,步步推进,现在他有步人甲作为依托,胆子便有些大。遇人射人,遇马劈马,准备横堆过去。
随着乌日吉呼安排人手将火堆逐一点起,很快,随着低沉的吼声,身着步人甲的长宁军出现在鞑子的眼中,这些多是新附军与寸白军的鞑子,对大宋步兵再熟悉不过,也很快勾起他们曾经的记忆。只是如今,他们受蒙古、色目人的骑战打天下的影响,对重装步兵已经有些远离了。
在乌日吉呼的鼓噪之下,还是有悍不畏死的真鞑子,他们吆喝着冲了上去,这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蒙古人怕过谁了?!
这支长宁军实际上是谭如晓在指挥,李芗泉毕竟不懂古时对阵的战法,要说他的作用,其实不过是高级的神箭手罢了,作为这支队伍的灵魂存在。
这时,只听到谭如晓的吼声:“驻!射!”
他这两个字,其实是三个命令,前队竖盾并驻枪,就是将长枪后端抵地,枪尖斜向上准备迎战攻来的鞑子骑兵,射当然就是后队的神臂弓手继续发射了。
“当当!”鞑子一方的羽箭也射了过来,李芗泉明显的感觉到身上中了两箭,说内心话,他一阵慌乱,心想自己完蛋了,但意外的是,其中的一箭掉落在地,另一箭穿甲而入,但似乎入肉不深,好似被护士打了一针。
这步人甲真的是好盔甲啊,搁得皮肉难受的感觉也散去不少,感谢大宋赵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虽然懦弱了点,但花巨资打造的兵器盔甲还是质量过硬的,我必须得给你们纯手工点赞!
还要感谢易统制等人及长宁的军兵军将,你们与鞑子的经年鏖战,练就了这样的一支强军,你们放心,只有给我时间,在我李芗泉手里,这支军队只会更犀利,也必将更犀利!
李芗泉在不间断的寻找有价值的目标,这一回,他找到了乌日吉呼,准确的说,是找到了这副有些印象的盔甲!抬手一射,那支乌黑的改造之箭便带着死亡之吻,扑向了自己的目标。
乌日吉呼自十二岁随父弯弓作战,在战场之上已摸爬打滚了几十年,其有一种特别的预感,那就是当危险来临之际,能作出下意识的反应,就像刚才躲开长宁军的漫射时就是如此。
不过这一回他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支短箭从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簌”的扑来,他偏头的那一刹那间,短箭从他的头顶擦过,竟然射飞了头盔,力道之猛,可见一斑。
但是,不容乌日吉呼多做思考,李芗泉的第二支箭稍慢一瞬也已经飞疾而至,带走了乌日吉呼的右耳。
“啊!”乌日吉呼一声惨叫,双手紧紧的捧住右脸,鲜血已经从他的指缝之中汩汩而出。
“居然没射死?”李芗泉有些遗憾,连发的两支碳素箭,竟然没击中致命处。他很快就补上第三支箭,这一次,却只射中乌日吉呼的右臂!
碳素箭穿甲而入,然后爆裂,在乌日吉呼的右臂造成一个很大的创伤面--箭体裂成几十根刺,估计够郎中头痛的了.疼痛使乌日吉呼再也扛不住,歇斯底里的惨叫起来。
“千户大人,快下马!”两名亲卫忙勒马过来,护住乌日吉呼,可惜了,要不然李芗泉的第四支箭肯定将其毙命。
与此同时,打马攻阵的鞑子已经冲进了长宁军的阵列之中,长枪刺入高速驰来的马匹身躯,前面的几匹被刺倒在地,也有几根长枪被折断,毕竟冲击力是巨大的。
冲到近前的鞑子有的被摔落马下,也有的直接从马背上跳起,舞着狼牙棒大斧之类的重兵器,直接飞身杀向长宁军的军阵之中,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论狠,蒙古人也让人敬佩。
谭如晓长枪朝空中一刺,正中一名鞑子前胸,同时刺出的还有他两侧的枪,三杆枪向前一送将这名鞑子甩落在地,那名鞑子便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阵中也有其它军士被来攻的鞑子击中,棒斧之类的兵器,靠纯击,也能将人打出内伤,何况这种搏命打法,数名军士在刺中鞑子的同时也被其砸中要害倒在阵中,双方互有损伤。
鞑子们似乎并没有被这铁桶一般的刺猬阵所吓到,虽然局限于场地的限制,在这不过百十步的距离上,他们的马匹无法提速,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冲锋的士气。
他们见正面无法切入这支小小的军阵,便使用斡腹战术,这是鞑子兵在战场之上经常采用的一种方式,其精髓在于绕过敌军最为坚固的正面或是防区,以奇兵攻击其侧背的薄弱环节,这种战术,显然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的狩猎习惯在战争中的绝妙运用。只见正前的鞑子从两侧绕过,羽箭皆朝这支不断推进的步人甲阵攒射。
长宁军似乎并不为之动容,稍稍收拢阵势,手提斩马刀与大枪之类的重装步卒在外围组成一道坚实的铁墙,守住内部的神臂弓手,仍然一步一移,朝寨子大营推进。
鞑子兵见没有收到效果,便迅疾放弃抛射的打法,立即抽刀操棒提斧,从四面八方向长宁军嚎叫着冲杀过来。长宁军也是号呼不己,双方的各式兵器在火光中轰然相撞,击发出沉闷的金属声,眨眼之间,惨叫之声、咒骂之声不绝入耳。更有道道带着温度的血液从各式伤口中飙出,溅射在众人身上。
终于开始以命搏命的短兵相接了!
“啪!”一条断臂凭空砸在李芗泉的头盔上,原本紧张得有些双腿打颤的李芗泉感觉身躯有些不听使唤,昨天逆袭瓮城、与刘黑七比试之时,他也不曾有这种感觉,此时,才是真正的两军交战时的真实还原。这种拼命打法,李芗泉尚且是第一回。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逃,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但是,前后左右皆是长宁军士,他连稍微挪移一下也有些困难。
“直娘贼的鞑子,来啊!”谭如晓一声怒吼,面色狰狞到了极致,一把斩马刀竟硬生生地将一名落地鞑子的首级劈成两半,红白之物在火光中惨不忍睹,但谭如晓却一脚踩上去,还使劲地践踏几脚,又一口唾液吐在地上,方才有些解恨似的。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愤怒,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的敌人都撕裂开来。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怒火,这团火驱使着他不断向前,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远处的鞑子兵见又一轮攻势未能取得进展,再次策马而动。他们在空中抛出飞斧、短刀之类的抛射兵器,犹如一阵密集的雨点般砸向长宁军。甚至有个别鞑子,竟然将狼牙棒也直接抛向军阵。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长宁军阵并没有退缩,他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随时迎接鞑子的冲击。
然而,一些新附军却显得有些胆怯和犹豫。他们原本就是被逼迫加入鞑子军队的,内心并不愿意与长宁军作战。但此时看到鞑子兵如此勇猛,他们也不得不跟着这些真鞑子一起,拼命向长宁军掷出长枪。一时间,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此起彼伏。
在这混乱的战斗中,谭如晓毫不畏惧,他挥舞着斩马刀,奋勇杀敌。他的身影如同战神一般,让敌人望而生畏。他的勇气和决心激励着周围的大宋军兵,大家纷纷效仿他,与鞑子兵展开激烈的拼杀。
“噗噗噗……”那沉重的利刃切入肉体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每一下都带着沉闷而刺耳的回音,让人毛骨悚然,牙齿发酸。这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一股瘟疫般侵蚀着人们的心灵,带来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些鞑子大多披甲,甲胄内层皆以牛皮为之,外层则满了铁甲,这些罗圈甲、鱼鳞甲或柳叶甲的甲片相连如鱼鳞,除了神臂弩之外,一般羽箭不能穿,他们一次次的冲杀,这些盔甲亦被长宁军砍得残破不堪,上面更是挂满了箭镞,身上的伤势比他们的对手只多不少,但就是这样,他们仍然不知道疲倦与伤亡一船,只管往长宁军阵攻来。
长宁军拚尽全力将其杀退,鞑子只是稍稍喘息片刻,重又再度卷上,一次杀得比一次深,那名勇猛的百户,誓要在乌日吉呼面前表现一番,将长宁军军阵踏破!
这支百余人的队伍,是梅洞寨的精华所在,李芗泉眼看着鞑子的每一次冲击,军阵都要薄上一层半层。战到不久,阵前就已经铺满了双方战死军士的尸首,还有犹在哀嚎的受伤马匹。
昨日逆袭时,李芗泉见识过了陈再兴的彪悍,那时谭如晓则是以劝降为主,但如今李芗泉看到的谭如晓,却如另外一个陈再兴,这个浑身上下至少插了七、八支箭的汉子,还在狂呼不己,一把斩马刀舞得虎虎生风,倒毙在他刀下的鞑子,怎么也有三五人了。
待鞑子骑兵稍稍一退,谭如晓立即调整步伐,不再推进,而是将阵前的鞑子及马匹的尸首堆在外围,当成了一道掩护用的“鹿砦”,作用是明显的,至少下路有这些尸首挡住。
李芗泉粗粗看去,外围的重装步卒,被拖进了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士卒,有些已经完全断气,尚留一口气的,还在满口的咒骂。鞑子死得更多,至少有二十几个,李芗泉莫名的有了信心,他大喝:“你们都是英雄,大宋的英雄,就在这里,让鞑子死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