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散眼中露出的热切神情,李芗泉赶忙止住:“好好好,我的要求也不多。除了忠心,其次是要学会认字,往后我们的带兵官,不会字可不行!这些日子随我去俘虏营里挑兵,承局什长这些,从朱雀长宁军中挑,往后这一都就是你的了,你有没有意见?”
王散傻眼了:“这认字嘛,大人,还是饶了我吧!”
李芗泉嘿嘿一笑马上又板着个脸严肃道:“怎的,刚才还信誓旦旦,马上就要反悔了不成?如今这是箭在弦上,发也得发,不发也得发,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拍拍屁股走人,往后的日子还苦着呢,想要享福,这儿门都没有!好生记着,时间不多,字认不出来,有你好看!他xx的,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不听话的,罚加倍认字!”
王散一楞: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和和气气的特使大人吗?
待王散一走,蓝梨轻轻来到李芗泉身边,替他披上一件簿衫,李芗泉心中一暖,捧着她的手道:“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今后我还会更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蓝梨抬头看着他,双眼清澈见底,娇羞的道:“官人,时候不早了,歇息去吧!”
李芗泉呵呵一笑:“要得要得!”
说完,他望了望王散离开的方向,一件事情浮上心头,我的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就只有这个蓝梨,先不说张靖、王大郎、伍思成等人,皆是因形势所迫,才聚焦到一起,那些长宁军兵更是迫不得已,一旦形势好转,当前这种团结的局面也许就会松散下来。因此,要未雨绸缪,提前应对,无论如何,孤身奋战的这种局面,不能再出现。
要团结一部分人在自己周围,建立政党是最理想的,此亦是后世的国家中,皆有政党的原因,目的就是在政党领袖的周围,聚焦起一批人,然后共同朝一个长远的目标努力。
但就目前来说,在宋元之交的当下,如果自己要建立一个资产阶级或者无产阶级政党可能太过超前,跟民众讲民主自由、社会平等是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主要资源的分配都集中在统治阶层,绝大多数的底层民众,在数千年以来的封建桎梏之下,他们已习惯于被统治。
而当前的统治阶层是绝不允许民众与自己平等的,宋代的阶级法,就明确规定了种种等级制度。在这个封建势力根深蒂固的中世纪,自己还没有力量左右这种力量扭转方向。
因此,建立一个新兴的、超前的政党,并不现实。曾经,后世的塞缪尔·亨廷顿对政党的发展规律提出了四阶段的模式,其中第一个阶段就是宗教阶段,即向宗教借力,形成一定的信众。
这个现象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譬如西汉末年的张角便以传播太平道的方式聚众,最后建立了黄巾军,虽然终未成事,但过程是值得参考的,再有白莲教、明教等,在历史上,都写就了极其浓重的一笔。
当然,它们失败居多,成功的微乎其微,其实原因嘛,是因为成员基本是贫苦大众,极少官僚、地主阶层的人员参加,这种情况,其实是这些教别的一大失误,唯有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能发挥着最大的力量。
宗教嘛,在中国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自古以来就从未缺席过。从道家、法家到儒家,这些诸子百家的思想流派犹如璀璨星辰般闪耀于历史长河之中。
然而,要想真正掌握权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统治,仅仅依靠这些传统的教派还远远不够。我需要做的,是以广大的教众为基石,从中挖掘出那些最具潜力和才华的精英分子,将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组成一支具有强大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教中之党。这个党派不仅拥有深厚的宗教底蕴,更具备鲜明的政治色彩,成为我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器。
想到这里,李芗泉心中一宽,右手开始有些不老实,引得她脸上显出两团红晕。嗯,这种感觉真好!
。。。。。。
第二日,天都蒙蒙亮,伍思成便来到了李芗泉的住所门前,没有想到,李芗泉早已起床,正在院内与张靖等人进行交流,但唯独未见陈再兴在此。伍思成哈哈一笑:“吾道只有伍某一人夜不成寐,原来尔等皆修行不够!”
张靖眉角微微上扬:“伍大人,你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李芗泉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道:“伍大人,他们几个也是刚来,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鞑子接下来的行动,他们的报复是一定的,关键在什么时候、什么方式,请大家各抒己见,发表一下见解。”
“咳咳”两声的王大郎有些按捺不住,抢先站起来发言:“对不住啊,如果我不先说,等会有人讲了跟我一般模样的想法,我却讲甚么?大人,朱雀军以初成之伍,于望湘村、庙山镇、梅岭堡还有此寨,与鞑子大小十数战,鲜有败绩。我认为,鞑子嘛,不过尔尔!”
谭如晓、单小英等人也是连连点头,对王大郎的发言表示认同。
李芗泉饶有兴致的看着在场的众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江的话竟然得到了在场至少半数的人附和认可,这让李芗泉诧异不已:打了几次偷袭仗,就把自己高估到这种地步了?!
果然还是有明白人,那排在人群后面的刘黑七,这时越众而出,向李芗泉拱手道:“大人,在下久在军中,对大元。。。。。。鞑子的情况略知一二,这番鸟鞑子千户乌日吉呼所率之军,大抵由新附军、寸白军组成,军民府之精锐骑军,十去其九也!”
十去其九?李芗泉不是没听说大坝府的精况有外调,但说到十去其九,这让他意外:“哦?那这些骑兵都去了蒲甘?”
刘黑七道:“没错,看来大人也知道了这些消息。自去年起,西南夷民作乱,鞑子云南王调川、贵、楚三地军兵平叛,号五十万大军,大坝府原有精骑一千有余,几被都总管张孝忠抽调一空,只余百骑。”
“我说鞑子怎么战斗力这般差,原来跟我们作战的鞑子,主体并非蒙古骑兵!”恍然大悟的李芗泉看向伍思成:“伍大人,你认为鞑子什么时候会纠集人马再犯梅洞寨?我们又该如何应敌?”
伍思成抚了抚须慢悠悠的道:“鞑子报复心极强,少则一月,多则三伍月,大坝兵必来。伍某有三条路,供诸位参详!其一,避其锋芒,携全寨人丁去凌霄城,可保一时无虞,但上山容易下山难,正如大人昨日所言,迟早会被鞑子围困消耗殆尽,其二,死守梅洞寨,以一寨之力抗鞑子大军攻击,此寨毫无支撑,更无外援,将是九死一生,其三,带可靠人等游击,伺机而动,如若鞑子势大,避而走之。”
当然,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降了鞑子,但这一点,在场的没有一人会愿意。
张靖哈哈一笑:“伍大人,方才李大人向我等讲了一个十六字诀,乃“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伍大人的游击一法,可是如此?!”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我疲我打,敌退我追,甚妙,甚妙也!”伍思成想了一会,瘦削如刀刻的脸上不时阴阳不定,没一会他便提出了自己疑问:“好是好,只是真要按这十六字决来做,却也不行,一者我等无粮草供应,二者我等仅有梅洞寨一处可供周旋,三者此处四面皆是鞑子,只怕行不通。”
这个转运判官的思路还是挺严谨的,连伟人的十六字方针的前提条件也能推出个七八分来,李芗泉内心也有几分赞赏,只是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此说来,尚没有万全之策?”
伍思成忧虑叹道:“鞑子大势已成,欲要破局,万难!”
是的,他讲的没错,不光是长宁所在,就是整个大宋的原疆域,都已经被鞑子所控制,长宁地小民寡,长宁军数年来的抵抗已经证明,除非有神仙相助,不然不可能战胜鞑子。
但是李芗泉就是不信这个邪,要不然,枉在后世走一遭了,这个时候,就要给他们信心:“诸位,无论鞑子什么时候来,来就来罢,我们应战便是,大不了死球,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现在我们的要做的,就是编练军队,利用有限的时间提升我们的军力、聚焦我们的民心。我们努力过后就算失败,也了无遗憾,不然,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打回来重来一遍。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卧虎寨一条退路吗?”
伍思成一愕:“卧虎寨?未曾听大人提过!”
王大郎、张靖等人皆笑,而李芗泉却并没有丝毫回避之意,说道:“伍大人,就在一个月之前,我们已经成功新建了一座名为卧虎寨的军寨,而且我所率领的朱雀军还有另一支人马正在泸州一带与我们遥相呼应!伍大人,我的想法是赶紧修建一条从梅洞寨一直延伸到卧虎寨、望湘村的道路,这样可以大大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希望您能够多多费心啊!”
伍思成哈哈一笑:“大人从山那边来,伍某早已猜到些许,只是未曾料到,竟然有如此局面,如此我长宁军民尚有机会。有大人襄助,大宋复国亦有可期!至于修路之事,自不用大人罗嗦,伍某明日即着人手动工。”
李芗泉坚毅的目光看望众人,他站起来整了整衣冠,指着外面的山山水水朗声道:“泱泱华夏,岂容鞑子欺凌,广袤神州,岂容鞑子践踏,汉家子民,岂容鞑子奴役。我等身为宋人,扛着国与家的耻辱,肩负复兴宋室的重任,能听任鞑子继续压榨、压迫吗?我李芗泉,必以驱逐鞑虏为己任,哪怕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干?”
张靖就是对李芗泉这种无畏无惧的态度很是敬仰,听到他这么说,胸中激荡:“大人所言,在下惭愧,如今张靖立誓,大人所指,勿论刀山火海,必全力以赴!”
众军将皆起身道:“我等立誓,愿随大人征伐,匡复大宋!”
这很好嘛,总算不枉我一番表白,还好这个时代的人,要率真得多,倘若放在后世,无论你做什么事,总有大把要么吃饱了闲得慌、要么被某些怀有险恶用心的国家、团体收买的殖子叽叽歪歪,或是鸡蛋中挑骨头,或是无中生有甚至是非颠倒,整个价值观都乱成一团糟。李芗泉向众人拱手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诸位,你们就是大宋的飞将!拜托了!”
伍思成却是长叹一口气:“如此看来,大人已决定要死守梅洞寨了。既如此,伍某建言,即刻起,搜刮左近一切人丁百畜,皆迁入寨内。”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以如今寨中存粮,可支持两月有余,但要长久坚守,还需更多粮食。我意,大人要搜集一切粮食,哪怕是高价购买;当然,包括在附近山林猎取野味,补充肉食,确保士兵们的体力充沛。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做好自给自足的准备。
“还有城池、尤其是瓮城,还没有完全筑造好,需要加快速度,护城河也没有灌满水,这些事情,都耽搁不得!”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伍思成所言确实有理,眼下形势紧迫,他们需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李芗泉点头称是,这是必须的,尤其是将城池左近的民众迁入城内,这一点必须要执行下来,须知,这些民众一旦被鞑子利用,就相当于资敌--哪怕是他们被迫。如今将其迁入寨内,却能为自己所用,只是这搬迁的过程,要多做思想工作了,那些顽冥不化的,说不得还要用强制手段。
想到后世的折迁,李芗泉不由得一叹:希望不要出流血事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