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是一个容颜秀丽的中年女子,听了顿时面色一变,连连摇头后退了半步,“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田朔面白无须,密室并不充盈的光线下显得几分阴翳,他紧盯着她,忽然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公主好啊!”
“三皇子和文帝一点也不像,冷面冷心,手段凌厉悍烈,太子优柔寡断,仁慈过了头,是决计斗不过他的,最后上位的一定会是三皇子,只要公主嫁给他,再生一个小皇子,到时候这江山又会重新回到我大熙的血脉手上!”
“陛下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会欣慰!”
田朔越说越激动,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惠娘愣了一下,“可是,可是公主她不喜欢三皇子。”
田朔笑了,“惠娘你活了半辈子还活不明白吗?竟说出这样天真可笑的话,什么喜欢不喜欢,公主是陛下唯一的血脉,文氏夺了我大熙江山,他们与公主隔着血海深仇,公主当然不会喜欢文氏子孙。”
“这是一件好事,情爱会让人失去理智,不动心才会始终做出正确的抉择。”
“我们等了太久了惠娘,等公主长大,带我们复国。”
他一张面庞隐隐扭曲,与那个田家酒楼笑脸迎人,达官显贵面前卑躬屈膝的田掌柜判若两人,神情狂热又古怪。
“以前我总想着文帝杀不了就想办法杀了太子,储君一死,必会动摇国本,这些年也一直周旋在各种势力之间,挑拨他们的关系,引起朝堂动荡,我们不好过,也要让他们也不得好过。”
“可后来我又一想,文帝有那么多儿子,死了一个太子未必不会有下一个,那些废物也不堪大用,在凌不疑手下连个浪花都翻不出来,做这些并没有太大意义。”
“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可始终是一个女娘,就是我们未来当真复国了,天下人也必不会顺从,不会愿意承认,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但现在有了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只需要公主嫁给下一任帝王,生下一个皇子,我们完全可以扶持小皇子登基,公主不愿动刀兵,这是一个绝好的法子啊!!”
田朔激动的脸色涨红,“公主是陛下的女儿她会同意的!!”
“她一定愿意的!”
惠娘被他突然激动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喃喃的问。
“可若三皇子真有野心,又怎么会娶公主?”
田朔勾唇一笑,把手里的药再次递给她。
“所以就需要它了,若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就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不娶也得娶。”
“可公主……”
“这些公主也不需要知道,她也是被人‘害了’,是无辜的。”
田朔定定的看向脸色苍白的惠娘,眼底平静的可怕,像藏着噬人的漩涡,一片看不清的暗色。
“你这样子也做不成什么事,回宫后去找一个人,让她来,我们虽然是为了公主好,可公主毕竟年轻,主意也大,并不希望别人替她做主张,你回去后一定记得管好你自己,公主聪慧,别让她看出端倪了。”
“……好。”
“这才对。”
田朔见她答应了,脸色终于微微缓和了一些。
此人虽然不堪大用,可谁让人命好,幼时照顾过公主一阵子,公主太聪明了,也越来越像陛下,他看的欣慰,可也难以再在她身边安放人手,就这么一个可不能轻易废了,留着日后说不定会派上大用。
这次的事本来也可以绕过她,但他还是通过了她。
他了解公主的性子,信任永远只给一次。
一次不忠,哪怕再如何哭求也不会要了。
对他来说,刀始终是要有把柄,日后才能使得顺手。
“回去吧。”
惠娘紧紧攥紧手里的药瓶,手抖了好一会儿才收好,离开密室之前她重新戴上帷帽,看向那个百般算计、近乎疯狂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问了一句。
“就算一切如你所愿,你怎么知道公主一定会诞下皇子,三皇子又会愿意立公主的孩子为太子吗?”
谁也不是傻子,三皇子更不是,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冷心冷肺,就是待他一向亲切的亲舅父一家犯了律法,都城无人敢受理,他也能亲手下令按律严惩,不留一丝一毫情面。
所以这两年就连越家都已经把那份热络给了越妃所出的两位小皇子,看这样子是打算换人支持了。
说不定在他们觉得就算是太子也比这个亲外甥上位好。
这样一个人,他会立一个前朝公主之子为储君?
田朔笑的意味深长,“他愿不愿意,最后都会的。”
惠娘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一震,她不敢深想,几乎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离开这个密室,像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宫里的宴会也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