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帮他给钱。
    舅舅，我零花钱全部给你。
    苏如眠的这两句话已经够戳心了。
    她还问，100多万够不够？
    孩子，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舅舅能要你的钱吗？
    张斌无比惊诧，看着外甥女，注意到她坚定的眼神，他突然就慌了不敢看，借着手忙脚乱捡烟的动作，躲避苏如眠的对视。
    苏如眠说：“要是还不够的话，金秘书跟我说开学后要给我招生提成的，不知道有多少，我也可以当成租金给您。”
    勿cue，别喊我，金秘书不敢答话，继续低头算账，把头埋得像鸵鸟，心中在狂笑，老板啊，你被人偷家了，小棉袄被人扒走了呀。
    张斌揪心，站起来说：“不是，如眠，这关你什么事？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小金，你把她送回去！”
    金秘书出于对老板的尊重，抬了抬屁股，又坐下，她赌老板这一把会输。
    果然，苏如眠说：“怎么不关我事，何俊伟找我借钱，我是他的债权人，我有权知道我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吧？”
    啊对，是这个理。
    啊啊啊，不对。
    张斌被绕进去了，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钱是何俊伟付的，但却是从苏如眠口袋里掏出来的，他这个当舅舅的，怎么好意思收？
    要是这个计划，何俊伟赚了钱，那皆大欢喜。
    可万一搞砸了，亏了钱，何俊伟还不起苏如眠的债，何俊伟肯定背债，他张斌收下的100多万不就成烫手山芋了吗，最终还不是得还给苏如眠，相当于是他张斌把何俊伟的债务又给接过来。
    这不多此一举吗？
    可他要是敢拒绝，何俊伟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那完了，他的300万没希望了不说，他得罪的可不是何俊伟，而是他最疼爱的苏如眠。
    张斌都要哭了。
    好嫉妒，好痛苦，好难过。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手搓脸，按着额头，长吁短叹。
    最后摆摆手，无力说：“小金，你去给他办了，给他1000平，不收他租金，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张斌不敢看对面几人，他知道，这几人脸上肯定欣喜若狂。
    果然，他最疼爱的苏如眠像小时候每次看见他那样，张开双臂喊着舅舅抱抱。
    苏如眠绕过桌子跑过来，抱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声音无比雀跃：“谢谢舅舅支持！我真是太爱你了~~”
    张斌挣脱，腿一蹬，整个椅子转了180°背对众人：“走吧走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张董，那我先带何先生过去看房子。”
    金秘书忍着笑告辞，喜滋滋带三人离开。
    张斌等办公室的门关上，确定没人了，握紧的拳头在空中乱锤几下，低吼几声才稍微舒心一点。
    不行，这件事必须跟姐姐说，必须把苏如眠看紧一点，怎么才半个月时间，这丫头就突然长成大人啦？
    其实1000平米已经够大了，报3000平是为了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
    看完场地，何俊伟满意，让何诚丰签合同。
    金秘书叫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经理，她居中协调，派人拿着建筑图纸，陪何俊伟测量面积，准备设计装修。
    这一下午，又在工地上浪费了。
    中途苏如眠接到电话，有些不情愿地回去。
    回家后发现，张斌正在发脾气。
    因为老太太丢了。
    一问保姆，才知道李香兰早早出了门，说是去武汉音乐学院找朋友玩。
    70岁的人，40c这么热的天在外面玩，磕了碰了或者万一有个中暑晕眩什么的，旁边没有人照顾，出了事喊天去？
    苏如眠回来，这才告诉张斌实话，李香兰是和王老头约好了见朋友的，估计在唱歌呢。
    张斌目瞪口呆：“我家里就两个女人，小的在谈恋爱，老的也在谈恋爱？”
    苏如眠走到舅舅面前，牵着他的手撒娇：“舅舅，我没有谈恋爱，你听我解释嘛。”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张斌是真的嫉妒：“你知不知道你看那小子的眼神，有多么闪亮吗？”
    苏如眠歪头：“是bulingbuling的那种闪吗？”
    “别卖萌！”
    张斌板着脸，可还是斗不过外甥女的可爱，心软了：“跟我走，你妈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赶紧联系上我妈，我顺路一起把她接上。”
    苏如眠吐吐舌头，笑眯眯跟着舅舅上车，拿出手机追踪李香兰在哪里。
    李香兰确实在武音，她正在和王老头观看武音离退休老年艺术团的排练。
    这个艺术团大多是武汉音乐学院的退休歌唱家，以及多个事业单位退休的唱歌高手，没有一定水平进不去。
    李香兰的演唱水平是可以的，王老头是临阵磨枪，毕竟太老了点，枪头磨了也不硬，他只能当个啦啦队。
    但他搞后勤是一流水平啊，【统筹调度】是他人生中排名第三的强大技能，加上排名第二的【察言观色】，都不用李香兰开口说话，王老头都准确的送到她手里。
    40摄氏度的温水，金丝菊花茶，谱架，胖大海含片，手机，老花镜，笔记本和速记笔，李香兰只要一回头，她就看到想要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旁边几个刚刚认识的老年朋友看着直羡慕：“您先生真体贴。”
    “谢谢。”
    李香兰抿嘴笑，也不否认，轮到她唱歌的时候，她发挥得极好，为爱唱歌最用心。
    直到王老头拿着手机，愁眉苦脸递给她。
    李香兰戴上眼镜一看，苏如眠通过手机定位找到她了，说张斌正开车赶过来，马上就到。
    看样子，今天的欢乐时光要结束了。
    李香兰收拾东西，和王老头走向学校外。
    “老王。”
    “嗯？”
    “要不要找个时间，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香兰你……好，好，我来安排，我来安排！”
    王老头乐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像73岁的老头，反倒像18岁的孩子，如果他身体还行的话，估计会当场翻个筋斗，再劈个叉。
    李香兰莞尔一笑，帮他揪起落在衣服上的一片树叶，提醒说：“记得把小何一家人也叫上。”
    “那肯定的！他是我徒弟，本来就是一家人。”
    两老的步伐很慢，在七十年历史武音的校园林荫大道上散步，银发素面，相互迁就，彼此照顾，像陪伴了半百的一对，怎么看都觉得般配。
    以至于气鼓鼓的张斌远远看到妈妈，放缓车速，最后停下来后乖乖叫人：“王叔叔您好，我是张斌。”
    张斌先把王老头送回家，客气告别后，再载着李香兰和苏如眠离去，奔向苏如眠在武昌这边自己的家。
    王老头下车后，眼皮子一直在跳，刚刚坐在车上，他【察言观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行，他必须找个人问问。
    王为民是个蠢货，根本就不懂老子的心。
    媳妇更别谈了。
    王小帅也是个愣头青，啥都不懂。
    世上只有何俊伟好。
    王老头给何俊伟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小子白嫖了张斌1000平米的商铺。
    他哈哈大笑：“行，有你的，真就一分钱租金都不出？厉害厉害，我说张斌这小子怎么看上去像打麻将输了钱一样，原来你是罪魁祸首呀。不错不错，有我三分之一的功力，资本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我也有喜事告诉你，对，李女士她同意啦！谢谢谢谢，我就说吧，最懂我的还是你！晚上到我家吃饭，把你爸也喊上，咱爷几个喝茅台！”
    王老头辛辛苦苦攒的几箱茅台，估计有一半都要被何俊伟他们霍霍了。
    别问，问就是开心！
    人要是到了晚年还有值得喝茅台庆祝的喜事，那生活可太美好了。
    张斌开车到姐夫家，在厨房看到姐姐张珏，见面就是一通求助：“姐，这个家你可用点心管管吧，你再不管，人心全散了。”
    张珏穿着围裙，戴着防烫手套，在厨房端起一个冒蒸汽的砂锅：“我怎么没用心了？让一让，小心烫着你。”
    张斌跟着姐姐走，瞥一眼自己的亲妈，还有亲外甥女，一老一小在客厅看手机，咯咯笑。
    “你妈谈恋爱了！”
    张斌压低声音，跟姐姐告密。
    张珏一点都不意外：“她跟我说了呀。”
    “啊？你同意啦？”
    “她让我调查对方的家庭背景，我叫小陈去查了，人家王老爷子清白的很，90年代的武大老师，当过市府秘书处的主任，退休之前正厅，口碑好得很，他老伴六年前病逝，儿子王为民现在是市发改的实权干部，儿媳妇做生意年入百万，孙子省实验年级前十，北大清华没得跑了。这样的对象，我为什么反对？”
    “可是，可是……”
    张斌是真不知道王老头这么牛逼，再想想刚才看到的，王老头精神矍铄，腰杆挺拔，气度不凡，原来还真是个人物。
    嗯，配咱妈，好像够资格。
    “那要是你姑娘也谈恋爱了呢？”
    “嗯？她怎么回事？待会儿我问问。”
    张珏皱眉，把围裙递给保姆阿姨，擦擦手上的水，对客厅方向喊：“妈，准备吃饭啦。如眠，上楼把你爸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