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彦看着笑靥如花的齐明月,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心跳却有些不规律,跳得极快。
这次的特务事件刚告一段落,他就迫不及待开车来李家沟大队。
齐明月的两个饭盒都在他那里,她自己没的用,不方便。
他有空就早点送过来,顺便也告诉她部队给奖励的事。
“顾景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圆圆,昨天我上公社捡到的胖娃娃......”
齐明月简单说了一下捡到圆圆的过程以及后来周公安的托付。
“......所以去县城我得带着圆圆一起,可以吗?”
她既然答应周公安,就要做好这件事。
若是去县城,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放任圆圆一个人在知青院,她不放心。
“没问题,车里能坐。”顾景彦一口答应。
“那我回屋拿东西,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顾景彦虚拦了一下,问:
“你砍竹子打算做什么?”
齐明月随口回答:“在院子里搭一个晒衣服的架子。”
说完跑得跟兔子似的,头也不回,一溜烟进了屋。
钱票不用找,都在家园装着。
上次写的家信,上周刚到的汇款单,这两样放进随身挎包,收到家园,免得遇到小偷。
背篓带上,重要道具。
顾景彦刚还回来的两个饭盒,放进背篓,带上。
国营饭店的菜值得拥有。
保温杯倒满水,放进背篓,以备不时之需,这个时代又不能随时买到瓶装水。
齐明月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走出房门,一抬眼就看见立在院子中央的晒衣竿支架。
三根差不多长度的短竹竿利用劈开的竹篾紧紧捆扎在一起,一个已经做好。
另一个支架也快成型,顾景彦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捆扎工作。
“哇,顾景彦,厉害,厉害!你动作太快了吧。”
齐明月用崇拜地眼神看向他。
这人动手能力好强,竟然连绳子都不用,直接用竹篾固定三角支架。
顾景彦专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第二个三角支架很快从顾景彦手里诞生。
他又拿起地上的另一根竹子,比划一下长度,用砍刀剁掉两端的竹节,做了一根横竿。
横竿大概3米左右,往两个三角支架上一搁,简易的晒衣架制作完成。
“现在竹节位置还比较磨手,你用的时候小心,别靠上去。”
顾景彦拍了拍晒衣架,细心嘱咐。
齐明月嗯嗯直点头,“好的,好的,太感谢你了。”
她赶紧打了一盆水给顾景彦洗手,还拿出雪花膏给他抹。
齐明月用的是家园洗漱间的护肤品,很少用原主带来的雪花膏,一般就用它当护手霜。
“我不用,你自己擦。”
顾景彦肃着脸拒绝,耳根子却有些红,只是肤色黑,没显出来。
齐明月没有强求,把脸盆、雪花膏和装着毛笋的背篓都收进屋里。
锁门,出发。
顾景彦的车子停在村口,需要步行过去,正好把冬梅婶子家的砍刀还回去。
砍刀很实用,她等会到县城也买一把,以后上山砍柴也用得着。
“哟,齐知青,这是你那个在向阳大队那边当兵的表哥吧?你表哥又来看你啦?”
一个面熟的大婶热情地向齐明月打招呼,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顾景彦。
噢,是上次在小山坡跟爱菊婶子一起挖野菜的某个大婶。
楚文修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全村人都以为她是顾景彦的表妹吧?
这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齐明月心虚地瞄了一眼顾景彦,她一直没有澄清,也是想借人家名头用用。
在村里生活,军属地位很高,一般人不敢惹。
顾景彦的表情不变,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谎话说到正主面前,她还不能澄清,齐明月尴尬死了,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
“婶子,你上山刚回来啊?你挑的野菜真水灵。”
幸好这位大婶也只是随口打声招呼,没想着拉住她一直聊天,说了两句话就背着篓子走了。
“楚文修上次来,不知道跟谁说我是你表妹,后来村里人都这么认为。
我想着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多嘴解释,不好意思。”
齐明月忐忑地说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实则悄悄观察顾景彦的态度。
正主要是有意见,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就澄清两句。
她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军属,亲大哥就是军官。
只是亲大哥离得远,口头说说的威慑效果没有顾景彦真人出现好。
不过这种乱攀亲戚的行为,她确实做的不对。
正主没意见还好,要是顾景彦忌讳这个,她可以立马澄清。
“嗯,不是大事,没关系,你不用特意去解释。”
顾景彦神情淡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齐明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勉强,并没有很在意自己打着他亲戚的名头。
这人还怪好的。
开车去县城,速度就是快,从村里出发,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县里的邮局。
七十年代的邮局,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里都相当朴素。
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从左至右的长方形服务台,有好几个窗口。
齐明月根据窗口上方的标签提示,走到最靠右的一个窗口。
“同志,你好,我想打个电话,这是电话号码,海市机械厂,找齐伟国,谢谢。”
坐在柜台后面的话务员是一个年轻的胖妹子。
她没有接齐明月递过来的纸条,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眼神扫到齐明月旁边抱着圆圆的顾景彦,眼神亮了亮,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鄙视地瞪了齐明月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长途一分钟一块一毛钱,打不打?”
“打!麻烦同志拨一下号。”
邮局的电话机是那种很老式的圆盘拨号机,还不是后来流行的按键模式。
齐明月记忆中有使用方式,原主在她爸爸的办公室打过电话,她自己也能拨号。
但她刚才一听电话计费标准,以这个年代的物价来说,电话费真心贵。
既然邮局安排话务员,这也是服务的一部分,没必要自己动手。
齐明月心安理得地让这个话务员拨号,绝不是因为这人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礼貌而生气,非要给人找事做。
这本来就是人家工作的一部分,不是吗?
齐明月以前听说这个年代的售货员经常“欺负”顾客,她来了之后,倒没遇到过“欺负”自己的售货员。
不管是供销社、百货商店还是国营饭店,都没遇到过这种事。
反而到邮局打个电话,倒是遇上了。
莫名其妙被人用鄙视的眼神瞎瞪,好像她做了啥伤风败俗的坏事。
就挺奇怪的。
她好端端进邮局打电话,也没有任何不得体的行为,不知道这个话务员脑补了什么东西。
有病吧。
话务员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展开纸条,然后拿起话筒,熟练地拨弄电话机中间的圆盘。
齐明月想着原主爸妈的情况,也没心思了解话务员的幺蛾子。
这人正常干活就行。
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齐明月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是原主,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她能若无其事地面对疼爱原主的家人吗?
虽然这具身体是原主非得甩给她的,但她还是有点莫名地心虚。
有一瞬间,齐明月甚至希望电话一直接不通。
当然世界从来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几分钟之后,电话顺利接到海市机械厂。
齐明月拿起话务员搁在柜台上的听筒,那头传来熟悉又有些失真的声音。
“喂,海市机械厂,我是齐伟国,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