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们在小花的远程赞助下抵达越南边境,直接进了都龙国门边上的互贸集市。这个区域中越两方都可以互通贸易,黎簇他们就困在对面一家做寿圹生意的小商铺里。
两边国门恢弘程度截然不同,对面就是一根杆子两个兵在把守,胖子上去给了点小费,最终让我们过了。早几年其实要过去比现在简单一些,但我们也只能到对面的小集市和酒店转转,准备先去探下情况。
对面的贸易区基本就是依山搭建起来的一个小型赌场,十分破烂,地上一片泥泞,空气中透着湿热的潮气,许多用蓝色防水布搭的简易棚区里围着三三两两正在赌博的当地人。
小商店都很老旧了,也有许多国人和我们一样方式过来的,都围在一处小摊前买咖啡豆和当地的椰子糖。
我也凑热闹上去买了一包椰子糖,卖糖的不知道是不是个当地人,就看到他直接从一个画了两颗椰子的绿纸盒里倒出来一堆糖,然后散称卖给我们。
这种糖的口感非常奇特,是软糯的,椰子味非常浓,得到我们三个的一致好评。
胖子非常招摇的在当地做那种小广告的地方弄了几块牌子,就像机场接机时举的那种,给我们做成了挂脖式,一人胸前挂着一块写着“解老板派遣东南亚紧急救援队”的工牌,下面分别有我们三个人的代号。
行为极其幼稚,我们都没有理他。
胖子的代号是他自己取的,叫做“雨村霸王龙”,他给我和闷油瓶也分别取了两个法号,我的叫“雨村秃驴先生”,闷油瓶的名字灵感来源于一部电影,叫“放下剪刀手”。
我选择不服,并最终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代号,叫做“雨村超级特暴霸王蛮龙”,意思是三种最强恐龙的合体,比胖子的要高一级。
闷油瓶没有参与我们的代号活动,他脖子上挂着蓝色绳子坠的工牌在集市里穿梭,看起来像某大型外企外派的管理高层来下视工作。
但我仔细看,能看出他的表情有些紧绷,这种信号我很熟悉,表示附近有张家人的存在。
九月份的东南亚温度不算惊人,湿度异常大,从过到这边后我的体感就非常不舒服,现在看到闷油瓶的反应,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着他,试探道:“有情况?”
闷油瓶想了想,转头看着我刚才买椰子糖的摊位方向。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三个人原地停了两三秒,直接转身朝回走,摊位前刚才围着的人已经散去了,只有小摊老板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正摘了帽子扇着凉。
见到我们折返回来,他面色不改,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椰子糖堆里捞了一把,看了看闷油瓶,接着朝我们比了个手势,开口道:“小鸡炖蘑菇?”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的手僵在那里,两根过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抽搐了一下,不死心继续试探道:“小鸡炖蘑菇?”
我们三个都沉默看着他,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们,低声嘟囔道:“不对啊,难道情报错了?不是说族长爱吃小鸡炖蘑菇么?”说完他猛的抬起头,露出一个非常二逼的表情,恶狠狠威胁道:“小鸡炖蘑菇!”
我沉默了一会,就看着他:“你是二百五,行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笑了一下,然后收起手,对着闷油瓶行了个抱拳礼,然后看着我和胖子,介绍道:“我是张家东南亚分亚的常驻外家。”
东南亚哪他妈来的分亚?
“敢问阁下大名?”我看了眼闷油瓶,不免感到有些心酸,不知道张家外面散落的这些留守儿童中到底还有几个正常人。
他对闷油瓶做了个请的动作,把凳子让了出来,然后才道:“叫我张椰子就可以。”
好可怜的名字。我心说。
胖子在旁边努力深呼吸,然后对他道:“你的名字是娘胎里取的么?”
“哦,不是的。我全名张椰子糖,椰子只是昵称。我是生意人,干一行爱一行,之前我卖牛肉米线的,就叫张米线,这个名字是一个月前刚改的。”
此人履历之丰富,超出我们想象。
据说他是张家情报系统里少数还存活下来的,过去每换一个行业,就跟着换一个名字。
卖洗护用品的时候,叫张洗护。
卖茶叶和豆腐干的时候,叫张茶豆干。
卖水果的时候,叫张果盘。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人本是无形物,渗入各行各业里,看遍世间百态,就可以有无数名字。但这个解释并没有让我们好受些,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百变的张家人。
他看着闷油瓶,笑容灿烂:“你就是族长?”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能感到他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就替他问道:“他是你们族长,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张海盐联系你的?”
听到小张哥的名字,他突然想到什么,对我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掏出一部老年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很快,免提声里响起电话接通的声音。张椰子将手机放在嘴边,朝对面喊道:“天马流星拳!”
对面沉默了三秒,响起小张哥懒洋洋的声音:“我是一包盐。族长接到了?”
张椰子兴奋的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手舞足蹈说道:“接到了,我见到活的了,还有那个,那个族长的禁...”
“小心你的舌头。”对面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三个人对视一眼,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示意我们走。
张椰子在后面大叫:“别走啊!我还没汇报情况!”
说实话,张家的情报系统如今凋零成如此惨状,我觉得张椰子功不可没。
他这张嘴比破壁机的转速还强,比起小张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离谱之程度,能把胖子和我同时干沉默。你完全不知道此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有什么情况可以和我们说。但张椰子丝毫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从他的马褂里掏出一瓶眼药水递过来,对闷油瓶道:“治眼疲劳的,族长你试试。”
我打断他:“你以前还有个名字叫张眼药水吗?”
“不。”张椰子摇头,一本正经道:“卖眼药水只是我的兼职,那个时期我白天主要做些护卫工作。”
“所以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张护卫?”
“张厨。”
我疑问道:“这和厨师有什么关系?”
他挠了挠头,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是肠胃的胃,护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