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幽魂\/死亡兵器!
兰瑟的剑光如电,划破战场的喧嚣。
锋利的钢刃在空中留下一道炫目轨迹,瞬间便将三头兽人肩上的铁甲斩为两段。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便结局—兰瑟,这位身披银甲的骑士,无疑是此刻最闪耀的明星。
他挥剑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击都精准无误。
仿佛是在演奏名为《兽人必须死》的重金属摇滚,让聆听者不禁为之倾倒。
然而,就在兰瑟准备给战斗画上句点之时,名为钢索的兽人屏住呼吸,将身体这块肌肉疙瘩撞向兰瑟以求得殊死搏斗的胜利。
又是一阵银辉与冰冷,游过它的耳畔与大腿。
兰瑟则收起他的钢剑,在孩子们与热莉的欢呼声中张开双臂。
“啊,钢索,俺飞镖寻思咱们该走啦!”
“哇,钢索大哥,俺铁渣也认为,至少你该去换条裤子再回来!”
“你们两个,给老子闭嘴!啊,十八岁以下的人类崽子不许瞧这儿看!”
他扯住自己那被劈开的兽皮裙和板甲,这是他维护尊严最后的方式。
最终,三只兽人一头钻进树丛后的密林,咒骂声与威胁在树林间回荡。
他钢索说,人类兰瑟最好寻思寻思怎么写遗嘱!下回他钢索一定要带着飞镖和铁渣飞回来,骑在人类骑士和铁皮人小姐头上吃蛋糕。
兰瑟止住正欲锁定三头绿皮兽离开时的树丛,还要摘下炸弹头饰的热莉。
兰瑟将孩子们聚在一起,蹲坐到一块平顶岩石上。
“热莉,只有我以一敌三才能彻底将它们打个心服口服。”
“不需要借助外力,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让他们明白,正义永远站在我们这边。”
热莉也从金属手指的夹层中拿出一根木棒,将木棒表面的布条展开后,写着正义必胜的旗帜在月光与星辰下来回摇曳。
“邪恶依然会回来,但是,正义就像火光中的蜡烛一样,就算让自己燃尽,我也要守护这片美丽的森林。啊,这份决心真是太—”
凝视圆月有感而发的兰瑟,头上突然多出两堆沾满碎壳的蛋液。
“—喂,臭小鬼!我正在做英雄的战后总结。没有夕阳和音乐就算了,让我把话说完再上丢鸟蛋这种搞笑情节,好吗?”
兰瑟撕下两片枫叶擦干脸颊。
在找到一条水流不算急促的小溪清洗头发前,他发誓要先抓到两个对自己丢鸟蛋和野果的男孩,用实心铁棒亲吻他们的手心和屁股。
带孩子可真是个苦差事。
心理治疗也是。
兰瑟还记得自己上次见到摩天大楼尺度的怪物,是从某部讲述变异恐龙在城市里走来走去、踩扁建筑的特摄电影。
不过,那头黑色大恐龙是有鳞片的,也没有面前这头真实。
那是头直立行走的巨龙,是幻觉,还是某种拟态为骷髅的造物?
“喂,都给我回来。”
“这里不是游乐场!”
兰瑟将钢剑化作八根铁钩,勾住孩子们的衣领后将他们拉回原地,护在身后。
一阵疾风过后,一大块肉球滚到自己身边。
在热莉与兰瑟的联合阻击下,他们才看到停止滚动的“肉球”不是那怪物的户外体育用具,而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是身上沾满泥土、树枝与落叶的但丁。
大口喘着粗气的猎魔人,用陷入昏迷前残存的余力,向将他扶住的兰瑟做出口型:快跑…快带上孩子们离开…!
他的猎枪与板斧无处可寻。
但兰瑟知道,他要是但丁,肯定会疼到以为自己全身骨折—化为无数粒骨粉后融进血管里。
那头骸骨巨兽的左腿,在森林与岩石的振动中摇晃抬升。
当热莉在兰瑟的提醒下,意识到死亡巨人的落脚点将会是他们本身后,电磁防护装置的展开尚且还算及时。
巨兽的脚掌落向不存在实体的屏障时,二者接触后的空气中,都能感受到死亡压缩带来的绝命震颤。
兰瑟,他在这时解下斗篷,挡住孩子们望向四周的视线,将他们护在身下。
因为在孩子们面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
无数滩猩红的肉泥,在那巨兽踩踏引起的震动后散落地面。
更有甚者落上树梢,伴随长短不一的结肠、内脏与其他崩解到无法辨认的血腥配方—为森林染上血色—这似乎是它们心照不宣,却又不约而同的使命。
人们说魔鬼总有三张脸。
一张谄媚神明,一张欺骗世人,还有一张用于恐吓手下的帮众。
但当兰瑟与热莉站在那片被破坏的土地上,亲眼目睹眼前这头骇人听闻的骸骨巨兽时他们才意识到,兰瑟听闻过的传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头全身由骨骼与枯枝拼接成的巨兽,是死亡轮回间的恶作剧,或是某个古老巫师的疯狂实验。
它的身形活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巨龙,每次行动都伴随着关节摩擦的嘎吱声,传唱着自上古流传来的久远哀歌。
胸腔骨中,沼泽般腐朽的球体光源散发着升人寒意的绿光,犹如那巨兽的心脏在皮外跳动,为这具残骸亡躯注入某种生命动力。
巨兽背部则布满坟场碑林般密集的尖锐骨片,每一片都在无风颤动,每一片都在发出哀悼诗风格的栗响。
而那巨尾,在摇晃中扫过大片森林。
所到之处,树木轰然倒塌,大地颤抖,沦为接连成河的荒凉废墟。
巨兽的脸庞,以一种极其违和的方式堆叠在一起。
从左至右,瘦削的骷髅上,分别是狂喜的狞笑、讽刺的悲伤与怒火般的嗔怒。
这三张面孔,兰瑟推测它应当是其构成物生前复杂情感的集合。
现在,名为人心的思维具象化,却凝固在这死亡的面具上。
最不应该苏醒的东西还是出现了。
就像是一场噩梦,从历史的铅封中爬出,向世界宣告它的回归。
攻城锥般的敲击声,将兰瑟与热莉对战局的思考打破。
“喂,人类,开门啊俺寻思俺们快死了!”
“俺钢索说,我们道歉,让我们进去!”
“啊啊啊—俺们兽人皮硬肉少还全是跳蚤苔藓—不能吃哇!”
出于洁癖和防人之心考虑,兰瑟不该放他们进来。
可是,他总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见死不救。
身后的骸骨巨物,六颗黑洞般的眼眶中燃起六道蓝色火焰。
“主人,但丁先生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那块大骨头又要动起来了!”
要开始打,还是开始逃?按照保命优先的原则,当然是要逃。
按照兽人们的话来说,兰瑟寻思着他有个鬼点子。
下令让热莉关闭防护立场后,兰瑟立即对三只求饶的兽人做出通知—快聚到他身边来,在那头骸骨巨兽再想把所有人踏成肉饼前。
兽人们虽然深感意外,但也只能遵从这位宽恕他们的人类所言,踉跄向他跑去。
兰瑟同时安慰着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没事的,一切都将过去。呃,还是闭上眼睛吧,一方面不会流眼泪,还不会看到我们身后那个…家伙…东西…?”
为此,他还做出了八个鬼脸,试图逗乐他们。
但要么就是这脸真的太像鬼了,要么就是身后的骸骨巨物过于庞大,孩子们对兰瑟的表演并不领情。
恐惧依旧写在他们的小脸上。
兰瑟见状,也并不气馁。
如今不是嬉笑的时候。
他将钢剑拿出,在手中一阵揉搓后,那把坚硬无比的变形钢铁在兰瑟的操控下变作汤勺般的凹陷圆拱。
兰瑟心中默念—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对策—他要赌一把了。
随后,他背起昏迷的但丁,将这个变形后的“汤勺”放上地面,正好处于那即将降临的灾厄左侧。
巨兽在咆哮中袭来,不顾大树与山丘的阻拦。
骸骨巨物的脚掌也在此刻落下。
溅起第二阵烟尘与血雾后,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在那头骸骨巨物的双肩,分别升起两道鬼火。
其一颜色青蓝,如同最深邃的寒冰深渊,第二盏鬼火则通体紫灰,蕴含并散播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两团鬼火在飘浮与狞笑中增大,直到鬼火中升起两道囚笼般的死亡之影,它们在那狞笑中继续扭曲、挣扎,最终化作生前的魔影。
名为瘟斯洛与瘟达戈尔的存在。
它们曾是这片土地上的恐怖统治者,如今却成了骸骨巨兽的傀儡,如今,它们终于打破两具不死躯壳中的诅咒。
祭祀就此完成,它们终于抚触到瓦拉杜勒边境外的热风。
“哇啊啊啊啊!”
“抓稳扶好,把头抱住!”
烟雾散去,兰瑟、热莉,但丁与孩子们安然无恙。
他们乘坐在那由钢剑变形成的巨型圆拱中,四周则是热莉通过防护屏障构成的圆形球体,帮助他们以翻滚的形式躲避伤害。
就像在狂风暴雨中踏浪前行的孤舟,抵御外界的侵袭。
但丁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耳边回荡着孩子们的低语和兰瑟坚定的话语。
热莉通过眼部扫描,确认但丁的骨骼与肌肉并无大碍。
然而,她的资料库中并没有身后那头巨型鬼怪的记录。
那是种闻所未闻的存在。
就在他们短暂的交流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身后巨怪肩上的鬼火吸引。
两名幽魂在获得实体后,缓缓飘离了骸骨傀儡的肩膀,只是简单的一次微风般的触碰,便令热莉精心构建的保护力场如碎片般消散于无形。
那一刻,四周的黑暗沸腾而出,无数只苍白骨手破土而出,从各自的死亡深渊中挣扎着探出,伸向这世界的光明。
但丁在这混乱中保持住了平衡,他与兰瑟、热莉迅速形成一个三角阵型,将孩子们紧紧护在中心。
此时,一群身负锈甲,口中喷吐绿色火焰的骷髅挥舞着铁斧与连枷,成群结队地向他们袭来。
兰瑟在心中无奈调侃起来:“先是那位‘大画家’墨邪与他奇形怪状的墨绘,又是两个来源不明的幽魂,现在呢?这些狼人的自助餐点都活动开了。”
“哦,还有更早之前,我只是摸了下电脑屏幕就来到这里,经历一切。”
“我都能给梦游仙境写个续集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兰瑟深知玩笑归玩笑,眼前的战斗可不容小觑。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骷髅?墨邪已经死了才对…
既然如此,那些幽魂,他们又是如何凭空创造不死生物的?
但丁在心中反复思索这个问题,试图找到破解之道。
难道是—不—但丁宁可自己从未做出这种猜想。
那是所有黑暗法术中的禁忌,在那种法术的发动下,利尼维亚…不…整个文明生物历史中的战争死伤都将是巨象前的蝼蚁。
这些骷髅与那头骸骨巨物,它们不是被唤醒或创造。
而是被它们的主人传送至此。
瘟达戈尔与瘟斯洛,竟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中闹出一番欢乐。
瘟达戈尔的狂笑回荡在空气中,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也因恶魂的狞笑,震颤飞起。
“啊哈哈哈哈!”瘟达戈尔笑得前俯后仰,那声音就像是老唱片播放器上刮擦的噪音,让人不忍皱眉。
“你要玉米片吗,兄弟?”瘟斯洛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看起来颇为陈旧的零食,看上去不像是过期两三个月,而是过期三百到五百年。
“我从刚学会说话时就说过,我不喜欢玉米,”瘟达戈尔为他的兄弟送上三巴掌,“直到我们死了你还没记住!不过为了庆祝,破例一次就好。”
他抓起一把玉米片,眼神中闪过几缕不满,“你有番茄酱吗?”
此时,兰瑟正紧盯着骸骨巨物肩上的幽魂,眉头紧锁。
热莉在一旁好奇地问道:“主人,他们在做什么啊?”
资料库与推演算法,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兰瑟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做所有坏人都会做的事,在快要成功前庆祝。要是我没猜错,他们接下来会公开所有计划,然后杀死我们。”
“这么变态呀?”热莉歪着头,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
“是的。”兰瑟点头,语气中带着无奈,“但至少这能提前知道他们的底牌。”
瘟斯洛大口咀嚼着玉米片,向身下待宰的活物们大声叫嚣:“实话告诉你们,指使墨邪完成仪式的计划,是我们定的—!”
兰瑟却没给他继续自夸的机会,将手掌搭上双唇后,他大声打断幽灵的吹嘘:“这我们知道,说点其他的!比如…下期的大乐透号码?”
热莉好奇地看向兰瑟:“主人,他们真的会说吗?”
兰瑟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看天看地看运气咯。”
“俺钢索说,你就别挑衅那两朵鬼烟子了。”三只兽人的头领不禁念叨起来。
“俺飞镖已经在给自己刻墓碑了。”飞镖说完,便划掉手中石板上地第三个名字:这是他第三次写错自己名字的开头字母。
真是没完没了。
但丁开始厌烦这场战争了。
海伦—海伦去哪里了—?
令人不安的猜想,正逐步得到印证。
两名幽灵的复活,也不过是它们整个游戏拼图中较为显眼的碎块。
而真正的“死亡游戏”棋盘,则是它们重获自由后涉足的世界本身。
谜底揭晓的时刻临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