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华在白滢房间待到中午,直到她用完午膳后发困,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这几日精神了不少,只是听梓吟说偶尔会发呆,她在想什么,她的心中可有自己。就这么沉思着走到正厅,一男子正优哉游哉地望着彰华,宛如从天而降的野鹤。
男子一袭宝石蓝衫,像是秋阳下明净的天空,面容轮廓调和均匀,处处透露着宁静的气质,宛如一把染露香烟在清晨下缓缓流动,直至吹进心间。这样随和的脸颊,与彰华刻骨的凌厉形成鲜明对比。
“三弟,”此人正是宁王彰逸。
彰华缓缓前进,脸上犹如清风拂过,露出和煦的笑意,“二哥,你怎么来了?”
见彰华步近,不待他开口自个儿就撩袍坐下,顺便拿起旁边的茶杯,“你自打从北齐回来,除了进一趟宫,剩下的就是在这行宫待着,任何朝臣都闭门谢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这座别府藏了什么美娇娘。”
青年无奈笑笑,用手托着额头,“二哥可真会说笑,论起美娇娘,谁人不知,宁王才是这其中高手。以梅花为妃,白鹤为子,在宁王府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天下万物皆可成为你的亲人。”
彰逸放下茶水,啧啧道:“哇,你这茶汁清香爽口,看来就算在行宫,你也未曾亏待过自己。”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经常上战场,前一刻还能与人谈笑风生,下一刻保不准就人头落地。我只想把握住眼前,无论喜欢的人和东西,都牢牢拽在手中。”彰华徐徐道来,望着午后的漫天霞光,心情越发舒畅。找了她三年,而今她就在自己身旁。
彰逸听他如此说并不奇怪,他这个弟弟,三年前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苦楚,当时无论他怎么问都不肯说出。一个历经风霜雨雪之人,过后必定把握当下。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彰逸凑到彰华跟前,推着他的肩膀,“阿华,你别跟我打岔。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在父皇面前力保那白佶,之前你不是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嘛,可北齐之事,你前前后后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彰华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该说的我在父皇面前已说了,不想作第二遍解释。”
“奏请出兵攻打北齐,瓦解白氏王朝的是你;力保白佶,将他留在哀牢山安享晚年的也是你,这不符合你燕王杀伐果断的作风呀。”
彰华睁开眼睛,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二哥,我虽然保住白帝,可那哀牢山地处寒凉凄苦一带,他从养尊处优的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这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活着有时比死更痛苦。”
彰逸不以为然,勾唇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派人至哀牢山服侍他,又为何要命人为他送去炭火衣物供他取暖,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说燕王殿下做事举棋不定,优柔寡断,这会影响你在众臣心中的形象。”
“我彰华岂是在意旁人闲言碎语之人,不管别人如何看我,那都是别人的事。举棋不定也好,速战速决也罢,我能站在燕王的位置,靠的是千磨万击后的坚劲,靠的是抛头洒血的功业,而非他们的阿谀奉承。”彰华站了起来,负手走到庭中,用手抚摸那株幽贞独美的树。
彰逸的目光跟随彰华的脚步,只见厅前的一株苍松屹立在午后的阳光下,挺拔高远,诗意盎然,飘潇的余韵散落在庭中,彰华就站在树下,孤直的身影犹如漠然的松下仙君。
他忍不住跟随彰华的脚步走到其身旁,笑道:“哥哥信你,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
“多谢二哥。”彰华淡淡道。
彰逸似乎想起什么,眼睛的光亮渐渐散去,“你一向如此。罢了,你我兄弟难得见面,不说这些身外话。不过你倒是得回王府看望你那几个姬妾呀,你不在的这几月,她们估计把燕王府的每一块瓷砖都摸透了。我来你这之前就去了你的府邸,听侧王妃说你只回府一趟。”
彰华微笑道:“多谢二哥点醒,明日便启程回王府了。”彰华又是叹气,总把白滢安置在别府总是不妥,脱离自己的视线,又成天颠簸来回,他日传了出去,恐会给她落下名不正言不顺之名。他已问过医者,滢滢的记忆怕是这辈子也恢复不了了。如此也好,他跟她,可以从头开始。
清晨,又是一番萧萧风雪,严寒的天气正临空而下,白滢懒得起床,将自己裹在软缎里,与其融为一体。睡得正香甜,脸腮却有点痒,她微微睁眼,毫无意外地看见彰华正用手轻抚她的脸。
“我好困,请王爷别闹我。”她果断地将手拿开,再次进入梦乡。
“懒惰的小猫,”彰华宠溺地笑道,却见她在灯烛下睡得正酣,白皙的脖子犹如玉瓷,胳膊像一截莲藕般润滑,脸上微微泛着嫣红,唇上娇丽得像盛开的红莲,连带着被子上那璀璨盛开的花卉图案,整个人就像躺在白花丛中的花神,开着一朵朵的炫丽。
彰华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在白滢的唇上覆盖。却在触碰的刹那间,全身都化为水想融进白滢的身子,彰华的呼吸立马急促起来,自打三年前遇见她开始,他就喜欢上了她。三年后,兜兜转转发生这么多事,这是他第一次与白滢有真正的接触。方才只是带着试探的蜻蜓点水,此刻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翻江倒海,他想要这个女人,轻盈泛甜的唇,白皙如雪的脸,和那双皎若星光的眼眸,都让他无法自拔,他动情地伸进白滢的被窝。
白滢的睫毛眨了眨,抬眸见彰华在她脸腮轻吻,以为是在做梦,索性闭上眼睛。不料脸上那勾起她心颤的触感一次又一次地传来,睡意渐渐消失,猛然睁眼,彰华停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