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滢重重点头,目光故作真诚,犹如一泓浅浅的清泉,“对,如今就算走在路上见到他,我也想不起他是何人。”
彰华似乎信了,伸出长指轻点她的唇,满意地在她额间一吻,“如此最好。我可不允许别的男人肖想我心爱的女人。”
白滢无辜又无奈地笑道:“你又来了,什么肖想,太难听了。”
彰华似笑非笑道:“罢了,本王不逗你。我们回去吧,这会,想必用完中午的膳食后,就可散会了。”
他牵着她的小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略有摩擦之感,她这才注意他手掌上那粗糙的茧子,想来是长年握剑,与人战斗有关,她脑中幻想着他穿着战袍,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模样,脸色一红。
他走在前头,手里拉着她处于后方,他不时回头凝望着她,这张脸,他永远看不够。他的身姿高大挺拔,就像这林中的松柏,让她心安。
经过石碑,二人同时止住脚步。只见一只兔子卧在石碑旁的绿毯上,浑身发抖,缩成一团,眼睛格外鲜红,眨也不眨地凝视石碑底座。
白滢一愣,抱起那兔子,却不料那兔子在她手中挣扎,似乎不愿离开此处。
彰华见状,俯身垂望,果然见石碑底座下藏了另外一只兔子,彰华望着她手中那只战战兢兢的兔子,“它的同伴被困在里面,难怪它不想走。”
白滢仔细打量着怀中的兔子,“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看样子真是一对。”顿了顿,又道:“倘若是一对,一只在里面出不来,另一只自然不愿走。”
彰华眼神聚起一丝不安,“倘若里面那只死去,你手中这只自然无法活下去。”
“那该如何是好?”
彰华深邃的目光在兔子上停落,宛如温情的柔窝将它包裹,许久,叹息道:“罢了,本王今日就豁出去了。你在此处等候,本王去找把斧头,把这石碑劈开。”
白滢听完一脸错愕,想不到这人一向凌厉狠辣,对待一只兔子竟能如此奋不顾身,“万万不可,损毁先帝遗物,重则死罪,轻则受刑,你是受过教养的皇子,怎能为了一只兔子,犯下此等重罪。”
彰华一笑,犹如夜风中即将逝去的烟雾,“石碑是死的,兔子是活的,为了一块无济于事的破石头,让我眼睁睁看着两条生命死去,我做不到。”
白滢一愣,却也道:“那你在战场,也是杀人无数,这个又从何说起?”
彰华侧头遥望空荡荡的绿毯,仿佛在为手下那一条条逝去的生命而叹息,道:“那是上了战场,我彰华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像一头无情的狼去撕咬猎狗;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是两只无害柔弱的兔子,若是它们平安无事,大可恩爱到老,它们不止拥有我羡慕的情感,更承载了我对你的梦,恩爱两不离,我岂能袖手旁观。男子汉大丈夫,我既能残忍凶狠,也可柔情似水。倘若今日父皇因此要治我的罪,我也认了。”
听完此话,白滢无法用震撼二字形容。之前看忘返阁看到他残忍的一幕,只道是帝王本性,嗜杀掠夺,不愧是名扬天下的南翎三皇子,然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子,她见不得打打杀杀,心中当时只想远离这人,她生怕有朝一日,也会被他折磨。可今日一见,他与她想象的迥然不同,原来那个狼性十足的男子,也会流露出柔和温暖的一面,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两只兔子乃是夫妻,那是他所向往的爱情,亦是对她的柔情。
从它们身上,他看到他与她的未来,他不愿这相伴一生的希翼被破坏,所以,哪怕今日他要用性命陪葬,也要守护它们,其实,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扞卫他与她的未来。白滢不再阻拦,淡笑着站在他身旁,任由他找来斧头,将石碑劈开,似乎只要有彰华在,她便不用担心任何事。哪怕今日他要被定罪,她也愿意陪着他。
这边,彰怀皇后正与谈论今日之事,皇后颔首笑道:“这高滢看起来清纯懵懂,不料心思别致,竟能带给别人惊喜。”
彰怀呵呵笑道:“之前不知华儿为何对她如此钟情,今日一见,想来他的选择不无道理。只是,做侧室的倒无妨,”随之,他目光一沉,“可正妃之位,朕绝不应允。华儿是朕最看重的人,他的正室,只能用来与他国公主联姻。”
彰怀这句话,被在旁的彰赫彰辉听到,彰赫原打算上前与彰怀理论,却被彰辉拉到栀子林中,示意他莫冲动。
彰赫拳头砸向树干,怒道:“父皇好生偏袒,他的正室是用来娶他国公主的,而我的正室,就只能是那个出身平平的李氏,连当年我心仪的女子,都得拱手让人。”
彰辉纳闷道:“大哥心仪的人?”
彰赫转身不再接话,片刻后岔开话题,道:“父皇他自个儿都说了,彰华是他最看重的人,这太子之位,我绝不能让它落入彰华手中。”
彰逸带着陈氏与高家父子阔谈,环顾四周,却不见彰华与白滢,陈氏道:“咦,三弟呢?”彰逸调侃,“八成是揽着高小姐摘星弄月去了。”
高正松一笑,高文晏却神色一凛。
这时,一侍卫匆匆走到苏明身旁嘀咕几句,彰赫远远一见,走近凝耳倾听,苏明跪在彰怀面前,道:“禀皇上,燕王劈破先皇亲笔题字的石碑基石,”
彰怀站了起来,道:“你是说,先皇那座降妖石碑?”
“正是,皇上。”
彰怀将桌上的茶盏一扔,怒道:“大胆。”
此时,御花园的人见状纷纷上前,齐聚一跪。皇后走到彰怀身旁,握上他的手,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燕王向来稳重得体,砍坏石碑想来事出有因。”
“父皇极为看重那块石碑,那是他与母后的定情之物。他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损坏先皇圣物,这同毁坏皇陵有何区别。”彰怀的声音在园中荡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