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玥与成非被士兵押着,来到一处营帐。
掀起帐帘时,一道夺目的身影映入眼帘,青年端坐在几案之后,战袍凛凛,墨发高高束起,他并未朝韩玥看来,而是从容地拈起酒杯,轻轻摇曳,一饮而尽。
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语言,但韩玥与成非自打被押进来是,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仿佛这人本身就具有隐秘的力量,可以同朝日明月之威仪抗衡,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此人,就是彰华。
营帐内一片哑然,就听赵敬喝声道:“大胆韩玥,见了我家燕王,为何不跪拜行礼?”
韩玥收回打量的目光,正色道:“我韩玥,只跪天地君亲师,岂可向敌人行叩拜之礼,何况,是那种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彰华静静地看着他,却也不怒,微微烛光,冷冷寒气,漂起无尽光影,无声地映衬他骄傲的俯视着韩玥的脸庞。
陆吾瞬间拔剑,怒目圆睁道:“好你个韩玥,那日你用枪击伤我的腰部,今日还敢辱骂我南翎将领,看剑。”语毕,剑尖直接朝韩玥刺去。
彰华突然大声喝道:“住手!”然却已来不及制止,韩玥节节后退,他双手被缚,眼看着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时,成非推开韩玥,用身体挡住,右臂被陆吾狠狠地划上一剑,瞬间鲜血淋漓。
成非跪倒韩玥跟前,目光却望向彰华,“王爷,末将愿替将军承受死刑,只是王爷,将军并非误中你的计谋,而是我军有人刻意为之。恳请王爷饶过将军一命,也好来日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一决高下,否则,王爷胜之不武,岂非叫人笑掉大牙。”
韩玥在成非身旁蹲下,大声道:“阿成,不准为了我向敌人求情。”说完,目光狠狠地盯着彰华,“彰华,你若真有本事的话,便冲着我来,阿成是我带来的人,你若愿放了他,我任你处置。”
“大胆,”赵敬怒喝道:“韩玥,你一个败兵之将,哪来的底气?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你们主仆二人,谁都走不了。”
彰华摆摆手,对赵敬与陆吾道:“二位,稍安勿躁,陆将军,把剑放下。”
青年朝韩玥勾唇一笑,早就听闻韩玥脾性耿直,不料,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烛影摇曳,似乎都被彰华身上这份闲散的神态所笼罩,“韩将军,本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幸事。”
成非还惊魂未定,原本以为将军方才那般咒骂,燕王定会勃然大怒,他们二人如笼中鸟,牢中兽,只得任他宰割,听天由命,却未曾料到,这燕王,还挺有大将之风,非但没有还口,还出言礼貌,这种包容与尊重,是他在蒙坚身上看不到的。
却没料韩玥竟破口道:“彰华,你休要装模作样,你使出这种阴险花招,将我诱骗过来,现在又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安的是什么心?”
彰华哈哈一笑,那爽朗的声音若动若静,仿佛他只是在用笑声审视这个眼前的人,“兵不厌诈,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人,怎会看不破这点?还有,将军真的认为,自己是被本王诱骗过来的,难道不是有人逼你上钩的么?”
似乎被彰华窥透心事,韩玥避开彰华的目光,眼眸侧向一边,“你到底想说什么?”
“将军快人快语,那本王便直说了。韩将军,与其回到东黎军营,继续寄人篱下,受尽窝囊气,不如弃械投降,归顺我南翎,如何?本王能保将军处于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一切靠军功论裳。”彰华缓缓道出,然而陆吾听完,脸色越发的难看,好个彰华,你让我当你的替身,原来是为了收揽韩玥。如此,自己不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么?
谁料韩玥断然道:“呸,我韩玥绝不卖国求荣,东黎乃生我育我之地,我怎可为了个人私利,做出背叛朝廷,背叛家国之事?”韩玥能说出此话,彰华一点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没想过要这么快地让他臣服,对付韩玥此等耿直而又坚硬的人,他只能慢慢来,攻心而不强逼。
他负手站在韩玥跟前,面带笑意,仿佛是位用力量来说服万物听从的神明,让人默然地俯首在他沉静的面容之前。
忽而,彰华拔起腰间长剑,朝韩玥刺去,韩玥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彰华的袭击,然,原本缚紧双手与腰间的绳子忽然一松,他睁开眼睛,连身旁的成非也恢复自由之身,绳子垂落在地。“你走吧,本王不杀你。”彰华看着韩玥,淡淡道。
陆吾瞬间炸了,“王爷,我等费尽心思,才将韩玥抓获,就这么把他给放了?”他的手臂可是受了枪伤,胸口也被韩玥的银枪撞击,可眼下,他陆吾受的伤都作废了,陆吾怎可轻易罢休。
彰华望着陆吾,沉声道:“陆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要太过在意一时得失,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本王这么做自然有本王的道理。”
陆吾怒道:“王爷的道理,就是放虎归山?嗯?”
彰华不再看他,望着韩玥冷冷道:“韩玥,你带着你的人走吧,记住,莫要再落到本王手上,否则下回,本王定不容你。童敏,送他们出营。”
童敏拱手道:“喏。”
韩玥与成非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青年,原本以为此番落入彰华手中,定生不如死,却未曾想到,他竟然礼让三分,还将自己放走,以前总听闻彰华对待敌人的手段,可今日,心中不禁一惊,这种包容的气度,这份耀眼的自信,想来才是他所向披靡的武器吧?
韩玥冲彰华微微一笑,随即拉上成非,跟着童敏走出。
一个时辰之间,一场博弈就这么被拉下帷幕。彰华坐在几案上,微微皱眉。这时,帐帘再次被掀起,那个娇小的人儿,端着菜盆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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