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滢只觉自己掉进一个窟窿,又冷又绝望,滚滚袭来的潮水将她逐渐掩埋,正当她一步步坠入渊水中国,一道青色的身影投入,犹如水下游龙般朝她裹来,那是彰华的脸庞。
这人,永远不会弃自己于不顾。思及此,白滢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宁静的笑意,“彰华,”
鸠浅在旁见她面露喜色,嘴里呢喃着说话,“滢儿,你在说什么?”他俯身低头,凑近她的嘴边,仔细倾听。“彰华,彰华……”她的声音饱含情意,浓烈而略带娇羞。
鸠浅一手撑在她身旁,一手盘在膝盖,逐步捏紧,哪怕置身梦中,她思念的仍旧是彰华,那个陷北齐万劫不复之人。
“彰华——”白滢犹如被人抽离梦思,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双幽深而又诡异的眼眸,鸠浅,他怎会投入东黎军营?
难道,他背叛了楚王,背叛了南翎?他拐她过来,意欲何为,难道想用自己,来牵制彰华?不行,她不会给他机会。
鸠浅从她眼前直起身子,感受到白滢那质疑而又防备的目光,原本那炙热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许久未见,酝酿已久的言语化为轻轻一句,“你醒了?”
白滢迅速坐起,检查了自己的衣襟,还好完整无损,看着他没好气地道:“你把我掳来做什么?”
鸠浅看着她检查自个儿衣衫的动作,冷冷一笑,“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着淡然的一句话,却似跟自己赌气一般,白滢平复自己紧张的思绪,询问道:“鸠浅,我一直以为,你这人只是固执了点,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是非不分,背叛南翎,还杀了那么多南翎将士,如此卖国求荣,你就不怕遭国人谴责,遗臭国土么?”
鸠浅一听,噗嗤一笑,身子直直起身,哈哈道:“在我心里,就算南翎覆灭颠倒,南翎国人水深火热,我也问心无愧。”
白滢也直着身姿,脸色却越发苍白,什么,他,对南翎,竟如此深恶痛绝,但见他充满怨毒的眼睛,白滢却恨不起来,也无法生气,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她自己,也应该同鸠浅一般,站在南翎的对立面?不,她被自己的念想惊呆了,她是高相之女,是彰华的伴侣,怎可有如此想法?
鸠浅眼中的怨恨再次凝固,“我有生之年,必叫彰华丧命我手上,我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提起彰华,白滢心里一绷,男人的事情她不懂,但若是敢伤害彰华,她绝不放过他。
白滢紧握双手,看着鸠浅那几乎疯狂的眼神,她颤抖着双唇,眼中含怒。
“你要为了他而杀我吗?滢儿,你要杀我是么?是因为我没有护好你吗?可当时的情况,我能护得了吗?彰华告诉你实情了么?一定没有。可我眼下能告诉你吗?也不能,我若告诉了你,此刻便是害了你。”他的话引来白滢一阵不解,什么实话,什么情况,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滢儿,留在我身边,不要再去南翎了。此番与彰华交战,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鸠浅握住白滢的双肩,眼神坚定。
一提到彰华,白滢便心痛不已,“你要杀他?”她紧紧握住双手。“不错,”鸠浅又笑道:“你留在我身边,如此,你可以遇见——”
白滢扬起手,瞬间就是一巴掌,她怒喝道:“你若杀他,我便杀了你。鸠浅,别逼我恨你。”
鸠浅脸色大变,踉跄一步,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那是绝望的笑容,他爱了多年的公主,他思念许久的未婚妻子,如今为了她的仇人,要他死,多么讽刺,然他不怪她,她失忆了,她被彰华诱骗了感情,她若得知真相,必不会如此。
鸠浅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暗,“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不可能,永远不能,因为他马上就会死。”
白滢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见她惊慌神色,鸠浅再次心痛,“他如今怕是已经回到营中,知晓你被东黎人拐走,却不知那人是我。心心念念顾虑你的安全,他必会赶来救你,届时,就会掉进我早已准备好的牢笼。”
白滢惊得连连后退,怎么会?她突然冲向鸠浅,“你要如何,不准你伤害他。”
鸠浅大笑,“你担心他是么,你越是担心他,我就越恨。”说完,命帐帘后的子明走进,“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做出自残的举动。”
鸠浅赶到主帐,见蒙坚受着重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营帐。
蒙坚一见鸠浅,却发出阵阵冷笑,道:“先生好计谋,这下重创了南翎军营的巢窝,粮草已断,本帅看他们如何挨过这漫漫长冬。”
鸠浅一笑,道出当日的计谋,“他喜欢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不主动发起进攻,因现下南翎军营与我方隔着寒江,他知道,东黎将士不熟水性,不敢贸然进攻。殊不知,这南翎与东黎之间,还隔着磅礴的阴山山脉。东黎军队,可一分为三,一军由将军镇守,坐守目前阵仗。一军由韩将军带领作为主军,攻打南翎;而在下,则率领一队精兵,作为奇军,来个出其不意,烧了他们的老巢,断了他们的后路。”
南翎营帐中,彰华来回踱步,手中紧紧捏住东黎来使送来一缕发丝,纤细柔软,且有熟悉的发香,那是白滢的头发。
白滢与石濑被掳走,如今生死未卜,滢滢的身份特殊,一路都是女扮男装,想来是无人认识她才对。东黎人生性凶残,也不知会如何折磨她,若是女子身份暴露,只怕——彰华不敢再想下去。
忽而想起一人,兴许,能帮他救出滢滢,且不费一兵一卒,“来人,将韩玥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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