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白滢驾者马车,出了城门,朝哀牢山的方向奔去。
她抚着腹部,强忍住身心的痛苦。完颜弼本已打点好一切,就等着高文晏把滢儿送来,却不料等到她失踪的消息。
完颜弼自是气愤,并非指责他没用,而是为了白滢,他失去了在上宁的一切支撑,她却逃走了。觉得此事不对,他了解白滢,她定是心中有愧,有了赴死之心,她会去哪里?难道是,他拉着子明,狂吼道:“走,我们赶紧去哀牢山。”
彰华快马来到城门口,不断盘问下,才知两个时辰前,只有一素服女子,独自驾者马车朝城外奔去。经守卫描叙,定是白滢无疑。
“她往何处驶去?”
守卫指了指,“那边。”
石濑诧异,那不是哀牢山的方向吗?她去那里作甚?
彰华已被嫉妒冲昏头脑,来不及思考白滢为何要去哀牢山,甩起马鞭,扬长而去。他十分难过,最心爱的女子,与外人跑了,弃他不顾,她怎能如此狠心?
他眉头紧锁,眼神冷峻,浑身散发着难以靠近的弑杀之气。
哀牢山依旧是那么寒冷,这里山峰嶙峋,树木丛林,那木屋就在最高的悬崖上。白滢驾着马车,将车停在山下,缓步前行。
在幽丘时,听桓弟说父皇的尸首就葬在木屋前。她一直想来,直到今天。山路崎岖坎坷,碎石不断滚落下来,朔风不断吹来,割痛了她的脸颊,她眼中泛泪,“父皇,你是来接我了,是么?”
白滢刚刚生下孩子,身子十分虚弱,已经进入冬天,她衣衫单薄,肌肤只觉被寒风割裂,腹部不断绞痛,她跪在那墓碑前,拿出水囊,喝了几口。
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这边,她已经站不起来,躺在干枯的地上,仿佛快死了,她只觉坠入冰火交加的深渊,不断被撕扯。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站了起来,大量四周。木碑上,连名字都没有,且已经杂草丛生,父皇一辈子锦衣玉食,如今死后却是这番境遇,一切都是那人的错。泪水哗啦啦地留下,她嘶哑的哭声,响彻了山崖。
两年了,她忘记父皇整整两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一直在哀牢山受苦受累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她自责,愧疚,仿佛看见父皇的孤苦,对她的思念,他走时想必很痛苦。他死的时候,她没在身旁,那时的她,还在和彰华卿卿我我,恩爱缠绵,一想到这,她就厌恶而憎恨,是他害得她,连告别都来不及。
“父皇,滢滢想你了,可是滢滢没脸见你,黄泉路上,你可会原谅我?”
周边一阵寂静。彰华一路赶来,在山崖下发现马车,他迅速跳下,发现无人后,四处寻找,石濑阻止道:“皇上,山崖险峻,这恐怕是鸠浅的奸计。”
跟过来的韩玥也道:“皇上,鸠浅还未擒住,只怕……”
彰华将他们推开,快步上山。身后跟着上百位禁军,引起山中一阵阵风暴。
当彰华来到悬崖上,瞧见一女子,站在悬崖边,身形笔直,背对着她,心中一股百感交集,有恨,有爱。而她一动不动,未发现身后已多了不少人,仿佛在看风景。
彰华已被她的“背叛”磨灭了理智,并未静下心来思考,她为何要来到此处。
石濑打算上前将那个女人压下,被彰华呵斥,“退下。”
于是众多禁军,在石濑与韩玥的带领下,离开山顶。
彰华上前,站在白滢几步之遥,“高滢,你大胆,竟然离宫。”
他厉声,却有一丝沙哑,她不知道,刚刚找到她,他有多么欢喜,可接下来,便是怒气。
白滢微微转身,回味道:“高滢?哈哈哈哈,这个身份,真是讽刺。”
彰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苍白的面色上,心中一痛,并未去在意她说什么。
他怒不可谒,“你以为,你与那奸夫逃走,朕便找不到你?”
白滢听言,冷冷一笑。
看着他的眼神淡漠而清冷,仿佛他只是人生一过客,他的痛苦与愤怒,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的冷淡,彰华看在眼里,两人的爱,早就在这半年来,对彼此的伤害中,一点点流逝。
“我何必逃?彰华,我巴不得你来此处。”
她意有所指,他却未听出,“是么?你是希望我找来,还是鸠浅?”
“自然是希望你过来,否则,他如何安然回到东黎?”什么,她刻意调虎离山,彰华拔出长剑直指她。
谁都无法想到,曾经在哀牢山恩爱甜蜜的两人,誓言“永不相负,永不相离”,如今,却兵戎相向。他们看向彼此的眼光,只有恨与怒,还有冷漠与残忍。
白滢朝彰华走去,一步步,直到剑尖抵住胸口,彰华一惊,猛然收住剑,连连后退,“你干什么?”
白滢张扬一笑,“你可真没用,彰华,我明明都不爱你了,你还舍不得杀我。难怪我会看不起你。”
“你说什么?”彰华一脸错愕,但更多的是怒与恨,她竟然把他对她的不舍与爱恋,看成懦弱。
“自从嫁给你,我没有一天不想着离开你。”
“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的后宫。”
“然而鸠浅,他一心待我,他爱我,我也爱他。”
“我们两情相悦。”
“住口,”彰华突然呵斥,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哀牢山仿佛变得安静。
白滢摔倒在地上,擦拭嘴角的血丝上,踉跄地站了起来,“彰华,对于我这种女人,你竟然还能忍到现在,你真是个傻子。”
“朕当然不能容忍,你以为朕下不了手,待今日擒住鸠浅,朕便送你二人一同上路。”
“哈哈哈……彰华,你可知这是何处。这哀牢山,是白佶的住所,也是我十分牵挂的地方。因为你,我……”
彰华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正当他想发问时,突然看到远处鸠浅与那刑夜,正押着太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