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卞道一深吸口气,看向还站在院子门口的苏盛。
苏盛有些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不耐烦地应了声,随即从自己储物戒中拿出册子开始寻找与火印毒相关的内容。
——册子很厚,密密麻麻全是墨水痕迹,而且每纸张都极皱,看得出来书的主人经常翻阅这本书。
“按道理来说,火印毒应当不会有这等副作用。”苏盛翻着书本走到月光下,“火印毒极为霸道,可以说是有‘神智’的毒。按我徒儿所说,苍舒的血凝不了,如果真是因为火印毒,那便与火印毒存在的意义相反了。”
卞道一撇头咳嗽几下,问:“怎么说?”他对医理这方面一窍不通,即便苏州已经解释,但依旧不清楚原因。
苏盛走到桌边,摇头道:“火印毒的毒是渗入血液的毒,是靠血液生存,所以苍舒凝不了血,不可能会是火印毒带来的副作用。”
“它的副作用极为明显,就是灼烧中毒之人的骨髓、筋脉——”苏盛说到这儿,转头看公门菱,“你可还有什么发现的吗?”
“有。”
公门菱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弟子感觉苍舒有些奇怪。”
卞道一最为在意:“她怎么奇怪了。”
公门菱捂着心脏,思考许久道:“弟子也不知道,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这种感觉从弟子来到妖都时就有了。”
她开始确切思考苍舒的奇怪点,随即突然大声‘啊’道:“对对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就是有种莫名看开的感觉,就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盛拿着自己的小册子砸公门菱的脑袋,骂骂咧咧:“你这算是什么发现?她这姑娘每天看着都潇潇洒洒,实际心里坏点子可多了!”
公门菱抻着脖子反驳道:“不是不是师尊,弟子就是有种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
苏盛看向卞道一沉思的侧脸,突然问道:“除了这些,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了?比如有没有发现她这师尊为她做的感天动地的大事——?”
卞道一冷冷望去。
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
苏盛没带怂的,直接冷哼着回望:“这事要是被苍舒发现,我看你怎么收尾。”
卞道一扶额:“够了。”
苏盛默默闭上嘴,又实在没忍住,轻声嘟囔道:“说说还生气了,无情道的人脾气就是差。”
卞道一听见也当不知道。
他看向公门菱,身上的白衣被风往后吹拂,度上了月光:“现在天色很晚,你和她应当不是在府内碰见的吧?”
公门菱震惊:“卞剑主怎么会知道?!”
苏盛嘲笑,在旁说着风凉话:“徒儿,你身上的脂粉味都快漫出来了,只要鼻子有点嗅觉,都能闻出来。”
公门菱:“……”
“师尊居然也知道?”公门菱的眼睛微微瞪圆。
苏盛翘着二郎腿回话:“我只是习惯你身上有脂粉味了,在灵山派时,你天天都要凌晨回来,然后还要翻到丹房内,从丹房内走出,假装出自己很辛苦的模样。”
他说完这些便拍着大腿狂笑,丝毫不给公门菱面子。
公门菱的脸瞬间黑了:“……”
卞道一有些不耐地轻咳两声。
苏盛停住笑,招手对公门菱说:“你继续想她反常的地方…刚刚是问到哪里来着?诶…对!你不会是在那种地方遇见的苍舒吧?”
卞道一蹙眉。
苏盛话还没说完:“还是说你是在路上?”
公门菱答道:“回师尊的话,是在我出酒楼时瞧见的。”她当时其实站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到那女人起身离开,才跑上前勾住苍舒的脖子。
公门菱收回思绪道:“当时苍舒跟个女子坐在一起吃馄饨,我和她遇见,就一起回来了。”
苏盛惊讶:“她居然还有比你要好的朋友。”
公门菱:“……”
公门菱抿唇,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女子的身份。稍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卞道一和苏盛,二人好似都未看出她的紧张,只随便问了几句,便招手让她离开。
门关上,风吹出‘咯吱’声。
卞道一叹口气,望向翘着二郎腿,正在嗑瓜子的苏盛。这瓜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总之他在看到他时,他便已经在嗑了。
“你怎么看。”
苏盛将瓜子壳扔在地上,他专门规划了个扔瓜子的地,此时正嗑的不亦乐乎:“什么我怎么看,她是我徒弟,撒没撒谎我能看出来。”
“所以我问你怎么看。”
苏盛潇洒把瓜子壳一扔,说道:“没撒谎,但隐瞒了。”
“……”卞道一撇过脑袋大力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问:“苏盛,你说她可不可能知道我的事。”
这个‘她’指得是苍舒。
苏盛笑出声,语气说不清楚是嘲弄还是无语:“其实我很想知道,她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这么小心翼翼地隐瞒,有什么必要吗?”
“那是因为她的性格不会允许她接受这些。”卞道一面色很是苍白。
苏盛半挑眉,回看他:“原来你也知道她不会接受,我早就说过,你这种做法可能会感动她,但不会让她感激你。”
“我需要你的血,是暂且压制,不是让你给我送血,并且送那么多。”
“血多才能完全压制住,不是吗?”
“你们无情道都是疯子吧?!”苏盛气笑了,“血少虽然会让她难受些,但你们两个至少都能活命,这是最好的办法!”
“……”卞道一声音冷淡:“我不想让她有丁点儿难受。”
他们二人总会在聊到这个点时吵起架,苏盛没了嗑瓜子的心情,脸色逐渐冷下来:“那也没让你无私奉献你的命,也没让你瞒着她!按道理来说,她作为病人,是有权知道这些!”
卞道一闭上眼,没说话,好半晌才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苏盛没好气地笑,在男人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大声喊道:“你帮我把瓜子壳弄干净。”
卞道一:“……”
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苏盛又喊了句:“几天没睡觉,很困了,就当帮个忙吧。”
卞道一没说话,只转身朝那堆积的瓜子壳挥袖。再然后转身,步伐悬虚往外走。
苏盛盯了会儿。
觉得自己也快要被逼疯了。
在门掩下的那刻,他又说道:“你若想知道,还不如亲自去问问她。”
门上的手顿住。
苏盛知道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