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舒砸了托铎人的门面。
当她在三十招之内一脚踹飞丹都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大家第一个动作是看天,看看头顶这片天有没有变成什么稀奇古怪的模样。
第二个动作是和旁边的族人对视,看看对方有没有变成什么三头六臂或者妖魔鬼怪,然后互扇一巴掌……
疼得真他娘踏实。
一切正常,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
那么他们托铎的第一勇士、武艺超群的丹都,怎么就败给一个女人了呢?
丹都显然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趴在地上。
周景舒提着长刀,向丹都说道:“你败了,倘若我不收刀,你已是我刀下的亡魂。”
她问谷中人:“还有谁要试试此刀锋芒?”
没人敢应,丹吉莫多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奶奶的,这女人不是来劝降的么?
打人是怎么回事?!
你们中原的礼节呢?!
差评!
小丹吉初生牛犊不怕虎,本想去会会她。
但看到丹都揩去嘴角的血丝时,他默在原地。
周景舒睨着众人。
“托铎九千人,我朝有万万人,托铎勇士固然出类拔萃,我朝儿女亦非等闲人。
记住,你们的第一勇士是败给了江东的书生——”
“我觍颜位列江东前茅,丹都阿介,你输给我并不丢脸。”她冷眸含笑,接着又向众人说道:“托铎人,这里是大雍的疆土,你们想自立为王并非难事,这里有两条路给你们选:
一,死。
二,离开大雍。”
她给托铎人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托铎人捶胸顿足,想杀她又觉得她是个女人,何况正面又打不过她,侧面搞偷袭又怕自己胜之不武。
一时间人人头大,气得吱哇乱叫。
周景舒淡定的向丹吉老人说道:“应你的请求,樊川王暂且不杀你们。明日午时三刻,你派族人下山告知于我。”
“若要离开大雍,樊川王的军队会护送你族出川,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
若要当大雍的子民,从此必得按我大雍的律法行事,作奸犯科者绝不姑息!”
周景舒说完后向丹吉老人拱了拱手,牵着马慢悠悠离开山谷。
她一口康加话说得流利清晰,不仅丹吉老人,谷中大部分人都听得够清楚。
丹吉莫多脸色沉重,他那头浓密的毛发被一个小太监剃光了,站在这里简直就是举族的耻辱。
他向丹吉老人说道:“你是长者,族人要是听你的你就做主,不听你的你就牵着你的马走,我不想看到你。”
丹吉老人有些难堪,但他忍住了,面上显出老人特有的沉稳厚重,望着儿子像丧家犬一样带着小丹吉往家的方向走去,阳光下两颗脑袋锃光瓦亮。
父子俩停驻的地方曾经也是他的家,翻修了一遍,如今全然变了模样。
丹吉老人当天就召开了族会,会上众人神色凝重。
吵了半夜后,丹吉老人以投票的方式决定去留。
留方最终以压倒性的一票胜过去方,结果揭晓那一刻有人嚎啕大哭。
托铎人自由自在,不该被拘束。
可家里的妇女大多希望留下来,她们需要稳定的居所,对打劫为生的传统早已厌烦——那个活计不稳定,风险也高。
“我们有手有脚,只要用心劳作就能存活,何必要冒着流血的危险去抢别人的东西?别人也要活下去啊!”
“妇人之见!你安稳一两天,能安稳一千年么?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自在一天就赚一天,何须去吃那刨泥巴的苦!”
争执到最后,家里的女人一跺脚:“那你自己收拾东西滚!谁愿意跟你流浪你去找谁,孩子归我,我就要留在这里!”
于是家家男人都不说话了。
桑加身子还没好全,她知道丹都今晚绝对会拿她发泄,连忙跑到丹吉家避祸。
她跑到半路就被丹都抓到,青年的手铁钳似的抓着她肩膀,她痛呼一声。
“放开她!”
丹吉的小女儿荼朵见状连忙跑过去,狠狠在丹都身上拍了几下,连抠再刨的让他松手。
“桑加生病了,她不跟你回去!你松手、松手!阿爸!丹都又要打桑加了!”
丹吉闻声连忙跑出来。
他女人拎着吹火棍站在门口怒吼一声:“丹都!死小子,你敢再动她老娘劈了你!”
青年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睛,锋利的凤眼盯着瑟缩不已的苍白女子。
他说道:“你去。”
“我迟早会弄死你。”
荼朵一双猫儿眼睁得溜圆,扭头道:“阿妈,他说要弄死桑加!”
桑加颤着唇惨笑一声,眼神倔强憎恶的瞪着丹都:“强盗!”
丹都:“贱人。”
桑加在荼朵的搀扶下来到丹吉家,她坐下后荼朵给她端来一杯热水,谷里现在只有水了。
“丹吉阿妈,我想回家。”桑加抬起脸,一双暗淡的眼睛看得人心酸。
“……”丹吉媳妇望着她脖子上的青紫,不忍心的移开目光,良久良久,说道:“樊川王的军队就在谷下,我送你。”
这夜桑加披着毡布斗篷快步奔下狼鹰山,她看到远方有一簇簇火光,那就是她的希望。
只要进了军队的营帐,她就离家近了一步。
她加快速度,喘着粗气快步在焦枯的林间奔跑。
突然,一块石头重重砸中她的后背,她疼得眼眶一酸,被倒在地下的木头绊了一下,双手蹭上尖锐的山石,当即破了皮。
后面传来丹都的脚步声,他在跑!
他来抓她了!
怎么办,军营还有那么远!
桑加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下脸颊,咬着牙眼神坚定的往前跑。
拜托,再快一点!
只要再快一些,她就能逃出这片地狱!
“砰——”
第二块石头砸中她的膝盖弯,桑加低泣一声,速度不减迎着刮喉般的空气奔向樊川军营。
小丹吉的怒吼声从后面传来:“丹都,你把我阿妈打晕了!”
桑加不信任谷中的任何人,她没有丝毫停顿,咽掉一口血生生又跑出一段路。
可比起人高马大的丹都,她力量太弱了,被圈养太久,跑到现在已经濒于极限。
她嗅到了丹都身上的皂角味,但仍然义无反顾的跨出最后一步。
她眼里只有那片火光。
她想回家。
想了八年。
阿妈今夜在做什么呢?
是在给顿珠缝衣裳,还是在到处找她呢?
“神啊——”对方即将抓到她时,桑加彻底失力的跪了下去。
倘若神明在天有灵,怎会让这种畜生好端端的活到明天?
神明不该这样残忍啊,我拜了你半生。
你怎会让良善的人遭受这等剥皮之痛?
桑加绝望地望着前方的军营,她才跑下山,她离得还很远。
铁钳似的手扣住肩膀,她闷哼一声。
小丹吉从后面赶来,拎着木棒在丹都背上狠狠一砸:“让她走!”
丹都反手捏住小丹吉的麻筋,对方吃痛松掉棍棒,然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拳砸晕。
少年软软倒在地上,丹都看着自己的手。
所以他败给周景舒并不是水平不行,而是对方太厉害了。
丹都把小丹吉扛上背,一把拎起桑加。
“谁在那里!”
巡逻的士兵耳力极好,一人发现异常群体立马出动,听到动静后连忙过来,喝道:“站住,做什么的?!”
桑加听不懂官话,她惨声挣扎着向对面的士兵哭求,士兵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丹都用生涩的官话向士兵说道:“她生病,下山求医,求你们给她治病。”
丹都笑了一声:“但,她,是我的,我会给她养病。”
士兵们听懂了,停在原地。
他们收到命令,只防守在狼鹰山下,暂不攻击。
何况这托铎的女人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士兵们严厉的看了丹都一眼,叫他别耍花招,然后盯着他远去。
桑加愣住了。
她知道丹都一定骗过了那些人,她用力想挣脱对方的束缚,然而还是被对方拎着走了。
她回头凄厉的冲士兵们哭喊道:“救救我,我想回家啊!!”
“我家在阿扎雍错,我阿妈、我阿妈在等我啊!!!我是被强盗劫走的……唔!”
士兵们听不懂,黑暗中,丹都捆住桑加,把她的嘴堵上了。
营帐内,周景舒突然起身,拎着刀朝外走去。
初一见状问道:“鸡还没叫,周先生就要去练武了么?”
周景舒:“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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