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卯眨掉眼泪,抓紧门环:“让开。”
萧胤没让,他站在金卯身后,那股甜香气扰得人发晕。
他就着这个姿势问金卯。
“擦粉了?”
“……”
“用了几斤香薰?”
“……”
“讲究人,香喷喷的哭着出去,然后投靠什么王公贵族富商豪绅,叫他们把你当香囊随身携带么?”
问来问去,这人都不回他。
萧胤在他耳边说道:“说话。”
金卯不说,咬着唇。
于是少年粗暴的把他翻到正面,抓着他双手手腕往门上一抵。
金卯后背蓦然贴上门板,门扇的冰冷温度透过白袍穿进皮肤,他打了个寒战,慌乱的看着对方。
“你……”
“闭嘴。”
少年沉着脸在他身上翻找起来,找半天,没找到香袋或者荷包之类的物什。
萧胤收手,冷冷抬起眼皮看着金卯,旋即低下头凑到金卯脖子上细嗅起来。
金卯难堪的红着眼眶,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强势无礼的人,贺寅不会这样,贺寅发现他不欢喜就会停下来。
他若是不给贺寅碰,贺寅看他脸色不好就会立马停下,只闷在他旁边发牢骚过过嘴瘾。
贺寅不会说他是男妓,发现自己说了重话就会想着法子赔罪。
金卯哭了。
他要的人是贺寅,而不是长得和贺寅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他想走。
这少年自顾自凑到他脖颈上嗅着,低声道:“没戴香囊,那就是把香擦在脸上的,你可真是——”
少年滚烫的指尖在那白腻的颈侧擦了一下,然后把指尖放在鼻下轻嗅。
他轻嗅时双眸幽幽注视着金卯。
“果然,”少年神色不明的说道,“又是熏香又是擦胭脂,出门一趟得耗费不少金银吧?”
说着,拇指又在金卯脸上、唇间擦了几下。
他踅摸半天,也没看到指尖上有粉或者胭脂,但那股香太浓了。
“爱哭鬼,你是把自己泡在香水里腌入味了才出门的吧?”
金卯唇线绷直,没回他。
“又哑了?”
“……”
“京师爷们喜欢养男宠,你这样的少说也能进王府公府,要不要我替你说和说和?”
金卯眼眶烫得有些烧人,他低下头,哑声道:“你管不着,松手。”
这少年一开始就很讨厌他,不然也不会把他从里到外贬斥得一无是处,甚至拿男妓来形容他了。
金卯平静下来:“其实你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就是有王爷养着的,只是我把你错认成我家王爷了,向你赔个不是。”
“至于扇你那个三耳光,我是没错的,你若是不骂我我自然犯不着打人,再有,后来你也摔我了,但你送我进城,咱们就算扯平。”
金卯细声说话时,少年眯着眼睛盯住他嘴巴,歪了歪头。
“你家王爷是谁?”
“……”金卯呼吸一滞。
大意了!
若是在大雍,他可以随便说,他家王爷就是樊川王贺寅。
但这里是五百年前的大夏王朝!
此时樊川还是个独立王国,樊川王世代在大夏西部边境挑乱,金卯要是提起樊川两字就是自找死路!
金卯微微怔楞的望着少年心口,没则声。
萧胤又咄咄逼人的问了一遍,金卯闷着嘴,耳垂通红。
萧胤点了点头:“很好,最好一直哑下去。”
说着就扯住金卯往里走。
金卯挣脱不开,死拖硬拽的往后挣扎,急道:“我要出去,我不跟你走——”
少年转身捂住金卯的嘴半拖半拽继续朝府内走去,冷笑一声。
“你出去若是找你家王爷告状,我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萧胤顿了一下,望着抵在腰间的骨刀。
他撩起眼皮问金卯:“你要杀朝廷大员?”
金卯手有些抖,紧紧握着刀柄:“不杀你,你先放手。”
少年笑了笑:“好啊。”
他松开手后猛不丁捏住金卯手上麻筋。
骨刀吧嗒一声,掉在少年鞋背上。
对方抬脚往上一踢,轻而易举的抓住骨刀,打量一眼:“好东西。”
他没收了金卯的刀,随即畅通无阻的拽着金卯来到一座绿茵院落。
期间他死死捂着金卯嘴巴不许对方吭声,为此挨了几爪子。
国公爷脸面大,容不得等闲人在他头上造次,于是他顶着两个红巴掌印,冷着脸把金卯推进房中,一把摁上软榻。
“啪——”
少年一掌落下来,金卯屁股麻了半截。
他睁大双眼,羞耻间剧烈反抗起来。
但那点力气在一个人高马大的人面前约等于班门弄斧。
金卯被摁着狠狠打了六下,气得两颊通红,犟着爬起来要还给对方。
可他哪是人家的对手?
少年右膝重重抵在金卯后腰上,又把他压回去,俯身警告道:“在我这里必须守本分,我不爱闻你那些香啊粉的,敢涂脂抹粉我定不饶你!”
“至于那王爷还是王八的,若真有这么个人,我就算杀了你也决计不会放你出去告状,若没有这人还好,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少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平日里闷着别吭声,敢大喊大叫招来人我绝对弄不死你!你大爷不爱男人,别心生妄想指望我疼你、哄你,收留你只不过是怕你拿我萧胤的名义在外面骗吃骗喝。”
“……”
一番敲打后,萧胤才松开金卯。
金卯听他说完,心口也凉透了,无力的瘫在床上:“你把我当什么?”
萧胤没看他,那副抿着嘴红眼吧唧的模样不知怎的,让人心里怪不自在。
萧胤理理袖子转身出去。
金卯侧眸望向少年背影:“你把我关在这里?”
萧胤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金卯:“关多久?”
“……”少年两大步跨出去,砰的一声,合上门,垂手站在门口。
阳光正好,照着这身姿颀长的少年郎。
双十年华里,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么个娇气的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转马头,去把人接走。
金卯问他要关多久。
多久?
关到那王爷死吧。
房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轻轻飘进耳朵,金卯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上。
萧胤咬着牙。
这人好爱哭。
打一下要哭,瞪一眼要哭,说一句也要哭。
萧胤踏上三级台阶,轻声道:“青书。”
青书是他的贴身小厮,打小就跟着他,深谙这位的秉性。
每每萧胤脸色淡淡轻声轻气的叫人时,就说明他要把什么东西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