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冷视线扫下来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四分五裂,将意识碎为一片空白。
“轰——”早雷穿破云空,暴雨倾盆而下。
潮湿的水汽涌进屋内,萧胤浑身像被热蒸汽吞没。
烫。
除了烫别无他感,连暴烈的雷鸣声都从耳际退散,仅有躁动的心跳一下下叩击耳鼓,震得人脊骨打颤。
他看着自己不成器的模样,丢丑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强烈的羞耻感。
金卯冷冷看着他,再次道:“聋了?出去——”
他分明寄人篱下,却不给人半点好脸色,身弱体单,脸色苍白,一身傲骨偏又刺得人如鲠在喉。
这样的人会甘愿臣服在男人胯下?
所以那贺寅到底是谁啊,有什么本事竟让他念念不忘?
羞红脸的少年想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名字,顿时怒发冲冠。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叫我走?”
正说着,鼻子一热。
湿滑鲜红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滴碎在地砖上。
“哒哒——”
鲜血接二连三,砸了一地。
两人都愣住了,怔怔望着萧胤面前的血点子。
萧胤一咬牙,转身背对金卯:“看什么?入夏了天气燥,昨晚吃了几块鹿肉,出个鼻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其实没吃鹿肉,羞臊着脸,解释完一溜风闪出去,顶着瓢泼大雨窜回自己的窝。
金卯:“……”
中午天放晴了,金卯坐在屋檐下打发时间。
柔和的日光落在他身上,根根发丝都发着光似的,苍白的脸在太阳底下有些透明,他垂手拨了拨二宝的耳朵。
两个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不怎么敢看他。
金卯:“我想出去走走。”
侍卫哪敢答应啊,小公爷没松口,他们当下人的只能按部就班的守着他。
下午青书来,侍卫悄悄把金卯的话告诉他,青书瞅了金卯一眼,来到隔壁请示。
萧胤把二宝的猫毛薅得乱七八糟,目光轻垂:“不许。”
青书就去隔壁,把萧胤的话原模原样告诉金卯。
金卯早猜到萧胤不会准他出门,便又说道:“那你找些书来给我打发时间吧,最好是风土游记,新近的趣事要闻。”
这个要求萧胤同意了。
怕他有了书又搞小动作把屋子点燃,便叫他去自己的书房看。
金卯去书房这天,萧胤叫两个严厉的嬷嬷看守着他,从此他就开始两点一线,天天在书房和那个空荡荡的小院之间周转。
金卯安安静静的,翻出一堆大夏西北边境的游记,又翻了翻,没找到玉沧的书。
斜阳从门框里照进书房,少年的影子落在他指尖上,他垂下手,轻声道:“想看看玉沧,但书架上没有玉沧的游记史书。”
站在门口的少年没则声,盯着那立在书架前的人,沉默片刻,上前去,把书架最高处的一本白皮书递给金卯。
金卯接过,去榻上坐着翻看。
他神色恬淡专注,长睫在眼尾投下一撇鱼尾轻影,颈项微低,葱白指尖抵着泛黄的书页。
暖黄余晖缓缓从他心口爬到眉眼,于是半边脸藏在雾蓝色的阴影里,半边脸浸在粼粼辉光中。
夏蝉声里,暖风入室,撩起一缕长发飞向另一侧脸,翻书的人没在意,看人的少年却乱了心。
金卯轻轻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目光一直没离开书本。
萧胤坐在对面死死盯着他,金卯翻完半本才抬眸。
三天没见,少年眼底挂着两片青黑,眼睛里有些丝血。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没睡好,倘若贺寅熬成这样,金卯定会想方设法的安抚对方。
但对一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他不火上浇油就算天地良心了。
金卯漠不关心的收回目光。
忽然,那隔着一张小案的少年倾过身来,在金卯脖子上嗅了嗅。
还是那股味道,甜得人喉咙发痒。
萧胤咬紧牙关,金卯要往后躲,他偏不让金卯躲,捏着对方后颈往自己身前带了一下。
金卯被冒犯后抬手就是一巴掌,少年阴沉着脸一把掀开小案,径自往金卯身上压来。
“有什么碰不得?何况你压根就不是什么王爷的人,整个大夏亲王的府上都没你这号人物,你就是个自己撞上枪头的骗子!”
少年逼视着金卯,说得很难听。
“你玩这招欲擒故纵,有人早就在二十年前玩烂了!”
金卯:“我用不着欲擒故纵。”
“用不着你撞怀里?用不着你扯我腰带?那天是谁可怜巴巴的撵了一路?”
“我说我认错人了,你先松开。”金卯疲惫的说道。
少年冷笑道:“你认错人的方式就是骑在陌生男人的身上冲人家撒娇,你瞎还是我瞎?”
金卯看着对方:“那么,你想如何呢?”
萧胤怒瞪着金卯,他觉得这人当真是可恶至极,把他害成这样……
萧胤一气之下蓦然吻了上去,咬着金卯唇瓣没甚章法的碾磨起来。
“啪——”
金卯推开他,重重扇了他一耳光。
萧胤原本只想点到为止,但那一巴掌扇来,紧绷多日的脑弦倏然崩断,他红着眼睛撕开金卯的衣衫。
金卯抓起书,书骨狠狠砸到萧胤脸上。
门外的人听到有东西摔响,连忙过来,猛不丁就撞到萧胤撕开金卯裤子的场面。
萧胤额角被划了一条血口子,眼神凶恶的扭过头去:“滚——”
两个嬷嬷连忙退避三舍。
须臾,压抑的哭声传到耳边,嬷嬷心慌着互相看了一眼。
没王法了,他们小公爷这是要强迫人家啊!
但她们急归急,实际上也不能做什么。
更不能报官,自己还指望这个差事吃饭呢,何况一家老小都在国公府,萧胤倒台了,他们也得散伙喝西北风!
嬷嬷一咬牙:“就当没看见,何况他来路不明,吃穿都要仰仗小公爷,就当他是个爱耍脾气的男宠,主家教训他罢!”
*
火歇下去时萧胤有些愣怔。
他望着瘫在榻上的人,轻轻拨开盖在对方脸上的发丝。
湿红空洞的眼睛就那么撞进视线。
萧胤被火灼了似的,匆匆移开视线。
他靠体力上的绝对优势碾压了对方,把暴力与雄性的特权强加在一个无力抵抗的人身上。
他失控的亲吻对方,拼命的索取对方,纠缠间他听到金卯的哭声,但半点想停的念头都没有。
他就那么跌进一只名为金卯的牢笼。
他禽兽不如,索取无度,脑子里除了金卯一无所有……
我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萧胤愣愣的望着对方,心想,我分明只是……
他分明只是想闻闻那股甜香气,那股让他睡不安稳的气息。
他本来,只想闻一下就丢开手的。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欲望退潮后是无边的恐慌,他突然想:要是这人恨我了,怎么办?
哄得好么?
对方眸光轻转,苍凉视线虚虚落在萧胤脸上,一头撞上墙。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