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夜下的阿伦戴尔王国,到处都浸透着寒冷之气。
大部分的阿伦戴尔普通民众们现在都窝在他们各自的家里,内心惴惴不安地守在炉火旁取暖。
比起房屋外面的大风大雪所带来的寒冷,王国内部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端已经让他们由内而外地感到一股深深的不寒而栗。
父母、夫妻,还有孩子,所有的关系亲近的人们都尽可能地相守在一起,并万分担忧和牵挂着他们那些因为各自职责所在或是其他非常必要的原因而不得不在家以外的地方坚守的亲人。
不过这部分人依然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所心念的亲人都没有被阿伦戴尔王国内因为各种原因而翻涌起来的黑暗漩涡所吞没。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这部分人那么幸运。比如在今天凌晨发生在城堡王宫广场上的战斗中牺牲的阿伦戴尔士兵们的亲属;还有在今天早上发生在阿伦戴尔城区中心广场上的雕像爆炸事件中丧命的民众们的亲属;以及在下午在城堡皇家大教堂的骚乱事件中殂亡的阿伦戴尔军民们的亲属……
他们在亲眼看到或是得知自己亲人在这些事件当中殒命的噩耗之后都无不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悲痛和无以复加的愤怒之中。现在围绕着他们的,又多了一层深深的不安与迷茫。
我们的阿伦戴尔,到底怎么了……
“爸爸!哥哥!”
在一片昏暗之中,一位躺在一张石床上,已经昏迷多时的年轻女孩突然醒了过来。
“唔……”
正当她想要坐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腰部传来一阵疼痛感,让她坐起来的努力宣告失败。
同时,手腕和脚腕也不时地在隐隐作痛。还有她的两侧脸颊,也在有阵阵的划痛感在不断通过皮下的神经组织迅速传递到她的大脑里,令她感觉非常难受。
“孩子,你醒了啊!”
女孩听到这个昏暗的空间里传出一句说话声。紧接着就有品红色的荧光填满这个地方,随后就是一团橘色的暖光彻底照亮了这里。
躺在石床上的她左右扭头查看,这才看到自己周围的样子。
原来这里是一个半地下的石屋。虽然面积不大,但各种物品都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张上面铺着由干燥苔藓和树枝树叶编织成的厚厚的垫子的石床上。头顶方向和左手边都是坚硬的黑色岩石墙壁,右手边两米多远的地方则是另一面墙壁。
对面墙壁上挂着一些看上去像是某种植物的物品。
在那些植物下方的岩石地面上,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石罐被整齐摆放着,那里是石屋的另一边角落。
一个高度不过六十厘米,直径不到一米的石墩位于这件石屋的正中位置。上面有一盏小油灯,只不过它的外壳并不是金属的,而是由某种岩石细细雕刻打磨而成。
油灯边还有一个石碗,也不知道里面正盛着什么东西。一把石勺子的把儿从碗的一边探了出来。
而石床床尾,应该说是自己脚的方向则挂着一大张墨绿色的,不知由什么材质制作成的帘布。如果不是它在随着气流轻微摆动,自己就以为那里也是一面墙了。
虽然看不到石屋里有任何类似火炉的取暖工具,但整间屋子里仍感觉非常温暖。
有一尊站在自己脚的右边地面上,身高看上去才一米出头,头顶长满黄色的枯草,暗灰色的身上布满许多暗绿色苔藓,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散发着品红色荧光的水晶项链的石像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不,那不是石像,它在眨眼,嘴部还一动一动的。有大馒头一样大,表面布满粗糙纹路的大鼻头也在轻微抽动,像是在呼吸。
有如精灵般灰色外表的微尖的大耳朵也在以极其轻微的幅度摆动着,捕捉着周围的声响。
刚才那句话应该也是它说出来的!
“啊!”
女孩吓得一个机灵,身体本能地朝“石像”相反的方向缩去。虽然不能坐起来,但整个身体也紧紧地贴在石床边缘的石壁上。
她浅绿色的双眸里尽透恐惧之意。
“别害怕,孩子,这里很安全,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石像”看到女孩惊恐的反应,于是向身体两侧摊开自己的岩石手掌说道。她的手里也没拿着任何具有伤害性的物品。
“你……你是一只……地精?”
女孩的大脑里在拼凑并闪过诸多影像之后,最终把眼前这个既会说话也会动的低矮“石像”定格成地精的样子。
在阿伦戴尔自然之灵事件当中,她在城区附近的一处悬崖台地上跟随她的家人和其他民众们一起避难的时候,是曾经见过地精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寒冷还有身上的伤,又或是因为之前的残酷遭遇,女孩一时间反应得有些慢。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眼前出现的这个类似“石像”的生物原来是一只地精。
做为已经在北欧的阿伦戴尔地区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秘生物,地精族群,向来都是鲜为人知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出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因何出现,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
他们有着怪异的相貌和体型,极少在人类面前现身。
最早见过他们的人们都视地精为异类或者怪兽,并对他们有所惧怕和加以排挤。
后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地精族群都没再在人们面前出现过,因此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成为了一种只有在和神话传说有关的少数文献资料中才会出现的奇幻生物。
以至于和更加神秘的胡睹人精灵一样,地精族群在很久之前就被当做是大人用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时候才会提及的“怪物”,或是睡前故事里出现的邪恶精灵。
而且因为当初又有极少部分人见识过地精族群当中又有着颇为神秘的超自然魔法以及巫术的存在,所以这个“怪物”的名号就被做得更实了。
但地精族群自诞生起,他们的骨子里就被植入了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生态的使命。所以每当人类遇到某些麻烦的时候,他们都会在暗地里伸出援手,帮助人们度过难关。
而受到过地精帮助的人们大多都不会认为,也不相信会是这种传说中的“怪物”帮助的他们。除非他们遇到了某种超现实的危机,或是其他某种及其偶然的因素。
就比如在将近十七年前,小安娜意外被小艾莎的冰雪魔力击伤大脑。面对这种无法用现实手段治好的损伤,艾格纳和阿杜娜夫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从城堡的皇家图书馆中找到记载有地精及其相关巫术的古籍,并以其内的古老地图为线索,最终找到隐匿在北山山脉群山之中的地精聚居地,地精谷。
找到当时地精族群的长老,帕比,用他的魔法修改了小安娜有关其姐姐艾莎冰雪魔力的记忆,最终治好了小安娜的脑伤。
而艾格纳和阿杜娜夫妇以及小艾莎,也答应为地精族群的存在继续保守秘密,不让地精们的活动受到人类太大的干扰。
但当时悄悄跟随艾格纳他们后面找到地精谷的小克里斯托夫便意外地被一只名叫布尔达的年长雌性地精认作养子,就此与地精族群结下不解之缘。
如果说三年前由艾莎的冰雪魔力所引发的阿伦戴尔“永冬事件”还不足以让地精们再度为人所知的话,那么随着四十多天之前同样与艾莎的冰雪魔力有关的阿伦戴尔“自然之灵”事件,则让地精这种神秘生物再度回到了人类的视线之中。
地精族群中的长老帕比意识到这次与自然之灵相关的事件非常危急,便不得不决定亲自带领一部分地精去引导艾莎等人北上冒险探寻真相,并答应艾莎和安娜让这部分地精群在她们姐妹俩回来之前在明面上帮助维护阿伦戴尔民众们的秩序。
至此地精族群也就完全暴露大部分人类的视野当中,就像是一个被找到居所的冬眠野兽。
不过就像之前帕比对克里斯托夫所说的那样,虽然这次地精族群出面帮助了人类,但仍改变不了人们心中长期以来形成的视地精为“怪物”的偏见。
因此在自然之灵事件结束之后,帕比还是有意对人们隐藏了他们离开的行踪。而艾莎和安娜姐妹俩也以政令的方式让阿伦戴尔的人们不去对地精进行过多的关注,从而打扰到后者。
但是从昨天凌晨帕比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且怪异的魔力波动之后,这位智慧的地精长老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将再次打破地精们的“隐匿”状态,不得不卷入一场与人类和地精都息息相关的,魔幻与现实错综交织在一起的巨大风波之中。
“是的,我是一只雌性地精,名叫布尔达。”
看到仍旧躺在石床上的那位人类女孩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地精布尔达于是便回答道。
“那……这……这是……哪里?我……我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唔!呃呃……”
顾不上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感,女孩还是挣扎着从石床上坐了起来,靠在里侧墙角,怯怯地向自己面前那只地精提问道。
被她的脑袋和后背挤在身后石壁上的一头棕金色的长发被石墩上的油灯映出了点点金色的反光。
“噢,我和我的养子克里斯托夫今天凌晨在山里赶路的时候发现了受伤昏迷在路上的你,于是就用他的驯鹿把你驮到这里的。这里是北山地精谷范围内的一处温泉,这是由我们地精族群修筑的石屋。”
布尔达用视线环视了一下石屋内部,同时再次摊手回答说。
“哦?”
面对布尔达的回答,女孩脸上稍显疑惑。
“克里斯托夫他是个人类,不是地精。”
似乎是看出了女孩疑惑的地方,布尔达赶忙又解释道。结果这让女孩疑惑的表情又加重了几分。
“这,说来话长,孩子。”
布尔达又补充了一句。
“你说的是……那位,我们阿伦戴尔的……准亲王克里斯托夫?”
“是的,没错,就是他。”
布尔达用略显自豪的语气回答道。
“噢……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女孩又询问道。
“天黑下来已经有一阵了,用你们人类的时间记录法来说,应该已经过了晚上六点。”
“啊!?”
女孩听了之后使劲儿眨了一下眼,双手拄在石床的床面上,双腿猛然向前探出,想要下床。可是一阵剧痛感再次让她这次的努力失败了。一些汗水也从她额头上右分的斜刘海中渗了出来。
“噢!孩子!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最好不要乱动。你还需要再好好静养几天才能活动。”
看到女孩吃力的样子,布尔达赶忙用自己的石头身子挡在石床外侧边缘,以防止女孩有可能会从床上跌下。
虽然这张石床的高度才不过三十厘米,但对于一个浑身是伤的柔弱女孩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
“不,我现在要回家!我得马上回去找我的爸爸还有哥哥!”
女孩突然激动地说道,同时仍在努力尝试着要从石床上下来。
“我知道你离开的理由很充分,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支持你独自离开这里走回家!”
布尔达见女孩还要执意下床离开这里,便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对后者说道。
“而且现在外面正下着大雪,地精谷里的地形和道路又都很复杂,不要说在这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寸步难行,就算是平时天气好的时候,仅仅靠你自己也都不见得能走出地精谷!”
“如果你现在强行离开的话,只能是你对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们极不负责的做法,让他们更为你揪心!”
布尔达劝阻说。
“可现在我已经让他们足够揪心了!呜……呜……”
女孩冲布尔达大声喊道。然后又缩回到石床里侧的墙角,埋头抱膝呜呜地哭泣起来。
她哪里感受不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相信面前这只有可能救了自己一命的地精不大可能会骗自己。
可……可自己只是想一心回家而已。对于已经失踪了两天一宿的自己,父亲和哥哥肯定已经不知道担心到什么程度了。然而现实确实也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离开。
就像这只地精刚才话语里所指的那样,自己很有可能走不了多远就得迷路,最终落得个殒命深山的结果。那自己之前拼命逃出那群坏人魔掌的做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了,别哭了,孩子。听我的话,你今天一定不能离开这里。就算要离开,也得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想办法送你离开,好吗?”
面对着眼前哭泣不止的人类女孩,布尔达爬上石床,站在女孩身边用岩石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说。就像一位正在安抚自己伤心的孩子的母亲一样。
自己眼前这位伤痕累累的人类女孩可是不知遭了什么样的大难才有幸被自己、克里斯托夫、奥拉夫还有驯鹿斯特在路上发现并救回这里的。自己说什么也得照顾好她。
“呜……呜……”
女孩仍旧埋头哭泣着,没有理会布尔达。
布尔达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对方了,只得用岩石手掌轻轻地拍了几下女孩的肩膀,然后呆呆地望着后者。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过了好一会儿,见女孩的哭声变小了,布尔达便试探着问道。
“艾玛……”
女孩轻轻抬起头,满脸泪水地望着身旁透着满是关心的目光的布尔达,轻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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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
此时在阿伦戴尔北部郊外某处地方的一个地洞里,传来了一阵岩石与岩石相互摩擦的声音。
地精克雷从昏迷中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周都是黑漆漆、湿漉漉的岩石壁。
他的头顶上已经积了很大一团雪,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那团积雪便都滑落了下来。
在自己头顶上方有七八米的位置仍旧不断有雪花飘落进来。
克雷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困在了一个垂直向下的小洞穴里。而且依据刚才自己头顶积雪的程度,自己已经昏迷了应该有很久了。
他尝试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好像被这处小洞穴两侧的岩石给卡住了,根本无法移动。处于悬空状态的双腿无处借力,使得他无法通过脚蹬获得向上的力道。这同时也说明了他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是这处地洞的底部,下面到底还有多深仍是个未知数。
克雷开始了回忆,自己受地精长老帕比所托去阿伦戴尔城里寻找安娜,并把她带到北山地精谷见他。在着急往山下赶路的过程中身下突然在某个时刻失去了支撑,在一阵下落的连续碰撞之后自己就没了意识。然后就是刚才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地洞里,现在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已经被困住多长时间了。想到这里,他开始抬头朝上面的洞口大喊:
“喂……!上面有人吗?”
等了一下见没有回应,他就又大声喊了几遍,洞口处除了仍在飘落的雪花,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克雷于是便又开始剧烈挣扎着身子,试图从周围卡住自己的岩石中挣脱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从洞口上方突然掉落下来几颗有松塔般大小的石子和一团雪块。小石子在砸到克雷身上之后又顺着他的身子滑落到他与岩石之间没有接触到的缝隙里消失了。
克雷感觉头顶上好像有什么光亮照了下来,于是再次抬头望向洞口。
他本以为是有人听到了自己刚才求救的声音之后赶到洞口边上了,没想到刚刚发出光线的物体原来一只堪比自己的脑袋那么大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自己。暗黄色的光似有似无地从那只眼睛中冒出来,非常瘆人。很明显,只有狼的眼睛才具备这种特征,而且还不是正常的雪狼。
“嗷呜……”
上面那只眼睛的主人动了动脑袋,朝地洞里的克雷嚎叫了一声,又开始用另一只眼睛盯着地洞之下的这个既会动又会叫喊的石头。
这一嚎不要紧,本来就被那只黄眼睛吓到的克雷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也恰在此时,他身旁卡住他身体的岩石竟然奇迹般地松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克雷的身躯就又开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下坠落。
“噢不不不不不……啊噢……”
在克雷不甘而又绝望的叫喊声中,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地洞深处。而地面上那只眼睛的主人又往地洞中盯了几秒钟之后,便从洞口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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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茫茫的南部海某处,一支由十六艘铁甲舰组成的舰队正打着明亮的汽灯,缓慢地向北航行着。
在最前面的一艘铁甲舰的舰首甲板上,一个身着灰色斗篷,右手握着一杆银色长烟斗的老头正独自一人静静地扶着船头的铁栏杆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海面。
密集的雪片不断地打在他白色的头发还有布满皱纹的脸上,但却都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甚至连一个水珠都看不到。
反倒是他的斗篷表面,早已经落满了白雪。
忽然,他双眼一眯,迅速抬起左臂垂直伸向天空。随着他抬胳膊的动作,从他的左手手心里凭空甩出一小团近似球形的,直径大概有10厘米的快速无规则扰动的白色蒸汽团。
那团蒸汽团就如飞出炮口的炮弹一般穿过密集的雪幕,飞速蹿向高空,消失在厚厚的墨黑色云层里。
很快,在肉眼不可见的空中某处,那团蒸汽团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突然在云里发生了爆裂,并向周围散开一片圆形的高速冲击波。
这片冲击波所过之处的云层皆被打散,然后慢慢消失。
如果现在不是黑夜,人们或许就能看到天空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奇幻的景象:原本浓密厚实的云层莫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窟窿,露出了上面晴朗的天空。并且这个窟窿还在不断地扩大,晴空的面积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头顶目之所及之处的天空,皆变成一片晴空万里……
“这雪,可以停一停了。”
老头又轻轻把左臂缩回到斗篷里,嘴里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