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舒婳想着,他们先前的情谊或许在人不在了以后,才会更深一些,薛昭未必不想吊唁诡英。她要是此时跟他说以后的计划,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她拍了拍薛昭的手臂,劝他宽慰道,“难过也是情有可原,那……那你自己再缓缓,我的事倒也不是很急。”
薛昭眉心紧缩,拉过萧舒婳的手,在她手心放进了一个瓷瓶。
他还没找到合适机会给萧铭远的那个。
萧舒婳刚看见个瓷瓶大概,手就被薛昭一整个包住,逐渐收紧。
薛昭在很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他经过了许多矛盾心理斗争,可他就想这么做。他亲手把刀柄递给萧舒婳。
他是背叛者,是无情的人。
他却想将所有利刃都交到她的手中,想让她永远都不会有手无寸铁的时候,想让她不会被受制于人。
若是有需要,他也可以做她的刀。
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萧舒婳轻声问。
薛昭张开口又缓缓合上,想了想措辞道,“太子那有一罐大的,这是份小的。”
萧舒婳眨眨眼,在心中疯狂猜测着答案,还希望能再有些提示,“那他知道?”
“不知道。”薛昭回答道。
不知道薛昭将这份东西交给她是为了什么,可他既然这么做了,她就没有不收的道理。萧舒婳眼神逐渐坚定,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薛昭的手背。
薛昭手上卸了力气,松开了她。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薛昭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萧舒婳的思绪还在研究这个小瓷瓶上,一时没转变回来。
她再次抬头撞入他眼眸中,“什……,你若是怕,现在收回还得及。”
萧舒婳摊开手掌,中间便是他放上去的东西,她将手举到了两人中间,给薛昭反悔的机会。
薛昭卸下了心中的那口气,示意她将东西收下,“没关系,反正也全是我自愿。”
他真是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想要她一句承诺,就算是安慰也好。不过好在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
萧舒婳拿着小瓷瓶回了偏院。
翠萄看着她盯着这个东西,坐在桌前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的。翠萄都来填过一次烛火了,萧舒婳都没换过姿势。
她实在有点好奇,问出了声音,“殿下,您盯着这个东西一晚上了,这是什么呀?”
萧舒婳揉了揉眉心,与其说是盯着,实际上并没有聚焦在任何点上,她一直是在想事情。翠萄打断了她的思绪,趁机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这里的东西是什么,薛昭没明确说,但是跟诡英有关。
她说出了猜测,“可能,是诡英的骨灰。”
这个答案令翠萄瞠目结舌,一个大鹏展翅,伸手拦在了萧舒婳的面前,“啊?这东西会不会不吉利啊!”
萧舒婳轻拍横在她面前的翠萄,“还有一种可能。”
翠萄刚稍有放松,就听她道,“也可能是诡英孩子的灰。”
空气寂静了一会,翠萄想明白后,只听平地一声雷,翠萄尖叫着钻到了萧舒婳怀里。
萧舒婳推了她一下,让她从身上下去。
翠萄哆嗦道,“殿殿殿殿下,奴婢怕这东西!”什么出世未出世的小孩,想想都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萧舒婳摆摆手,“让锦萄进来伺候,你出去吧。”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东西落在萧舒婳手里,必定对萧铭远没有好处,她可是想着以后要凭此中伤萧铭远的。
薛昭把这东西交给她是为了什么。
投诚?
薛昭要是知道她想了一晚上想出来这么个词,那他都恨不得给东西倒了。
本来想着促成诡英转换身份进入东宫,让他们与韩静窈内斗,现在诡英死了,萧铭远自己也有自己的斗法。
消息辗转了几轮,距离东宫最近的还得是宫里。萧舒婳将消息递到了白新那边,没想到第二天萧铭远就跟韩静窈决裂了。
萧铭远不会简单地听信一个宫中不受宠的答应一面之词,但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容妃北堂月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会穿插进来一个北堂月,但她三言两语就将萧铭远的怒火点燃,直接就回到了东宫与韩静窈对峙。
北堂月只是说,前些日子看见太子妃与宫中几个稳婆来往甚密,东宫可是好事将近了?
萧家的男人,真是一脉相承的好拿捏。
韩静窈一开始紧紧咬着死无对证这一点。那几个稳婆是萧铭远亲自下令杀的,北堂月只是随口一说,如何能证明她提前买通好了人,蓄意谋害诡英。
北堂月既然是敢说,就是不愁没有证据。
但根本都没走到那一步,这一对怨偶,都有着对彼此的怨恨,韩静窈直接自爆,这些就是她做的,又能怎样。
诡英又没有光彩的身份,韩静窈仗着丞相母家,自然能稳坐太子妃的位置。
韩静窈被萧铭远绝情的话伤透了心,她也不逞多让,她将这几个嬷子都是怎么折磨诡英的细节统统说给萧铭远听,说他是天底下最痴情的蠢货,就算贵为太子,也依然保不住他心爱之人。
她说,什么至情至爱,都是假的,萧铭远分明更爱自己的太子之位,不然为何瞻前顾后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萧铭远本就在崩溃边缘,被她这么一刺激 ,自然是要不管不顾,当初连薛昭都是怕他这一点。两个人越吵越凶,奈何萧铭远没有能力处置韩静窈。
“太子殿下,别忘了你背靠的是谁家的势力才能走到今天。不论我算计你多少妾室,也都是你应得的。”撕破脸皮以后,韩静窈也不再做出表面敬畏萧铭远的样子了。
”好啊,看看是你太子妃的位置做得稳,还是孤太子位置稳。只要孤还活着一天,这辈子你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
“若是太子想为了一个花柳女人与丞相府撕破脸皮,那便去做。反正太子已经不要脸面了,妾身自然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