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夫人的话,林雅菡愣了会神,她没有料到自己回到封建时代居然还会被催婚。
不过林雅菡很快就收敛了心神,面露微笑地婉拒道:“敢叫老夫人知道,圣上早就颁下了旨意,晚辈的婚事自然由陛下操心了。”
老夫人和霍姑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她俩又平静了下来。
“那倒是老妪唐突了。”老夫人轻咳了一声,“那你岂不是要去京城待嫁?”
林雅菡虽然脸上还是露出笑容,但心底却已经感到一丝烦躁。自己和这个霍林氏并不熟悉,就算她和自己是沾亲带故的长辈,可也不能如此刨根问底吧?何况哪个闺阁女子会到处去说自己去哪里待嫁?
察觉到自家姑娘的尴尬,紫萱解围道:“老姑太太今日是打哪儿来?可曾觉得累了?要不要打发丫鬟们下去收拾间屋子给您?”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倦了。”霍林氏也不客气地说道,“这几日连日赶路,夜间也没休息得好,现在停下来倒是真想踏实睡上一觉了。”
“既然老姑太太觉得累了,那就暂且先安置吧。”紫萱说道,“睡醒了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打发丫鬟们去做便是了。”
“是的。”林雅菡点头说道,“既然老夫人上门了就不用客气。嬷嬷,你带老夫人和霍姑娘去菡萏院安置。记得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好生伺候。”
在林雅菡的吩咐下,紫萱带着霍林氏及霍姑娘并她们带来的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朝菡萏院走去。
瞧着这些人走远了,林雅菡对佩兰说道:“姑姑,你这边去咱们府上的老人那打听下,看可知道这位是咱家的什么亲戚。若是府里老人也不清楚,那就打发人去丹阴县那边问问族老门。这莫名其妙地上门,我心里倒是有些不踏实。”
“姑娘又何必担心?既然她们进了咱们府里就还怕她们翻上天么?”佩兰安慰道,“待奴婢打听清楚后再看如何处置便是了。若是五服之外的亲戚,那干姑娘何事?若是五服之内,那也是外嫁女,横竖牵连不到姑娘这里。”
林雅菡点点头,“姑姑安心,我不会为了旁人乱了自己心思的。”
佩兰见林雅菡表情如常就吩咐了青黛与白苏几句,然后自己就朝着林府西侧的旁门走去。
就在林雅菡准备回傲霜院的时候,霍思宁也被林府的丫鬟送到了菡萏院西厢房北间。
这菡萏院也是林府几个用来安顿亲戚的院子,只不过位置不如余容院那般隐蔽。如余容院一般,菡萏院也是个三合院的布置。院门位于南侧,而正房位于北侧;东西两侧是厢房;同时院内还有耳房、抱厦可以用来安置宾客的丫鬟。
菡萏院西厢房是用来安置宾客中的晚辈,里面的布置早在霍林氏与霍思宁赶到之前就换了簇新的。霍思宁瞧着这厢房里的布置,心底对林府的财富又高估了不少。
“奴婢不打搅姑娘休息了。”负责带路的林府丫鬟对霍思宁说道,“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我等就在廊下坐着。”
“叨扰了。”霍思宁说道,然后递了个眼神给自己的丫鬟。
霍思宁的贴身丫鬟连忙送了一个装着1两银锞子的荷包给了她。
林府的丫鬟接了荷包并谢了霍思宁,然后径直出了厢房并将房门给关上了。
“姑娘,这林府实在是太……”霍思宁的丫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有些词穷。
“太豪奢了,对吧?”霍思宁淡淡地说道,“春香,和我们霍家比起来,林家真的是高高在上的人家了。要知道我们刚刚见的那位林姑娘,她不仅是林家现在的家主,还是皇上钦封的‘静安县主’。”
“家主?”春香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身体有些哆嗦。“可林姑娘不是个姑娘么?”
“虽然她当上林家家主有些突然和无奈,但她显然做得很好。”霍思宁认真地说道,“能够将偌大的一个林府控制得如此外松内紧,哪怕是我那祖母都做不到的程度。而且祖母也说过,林府还豢养着一批家将家臣,而这些人不都是听命于林姑娘了么?本来祖母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祖母太溺爱父亲和兄长了。”
“可老夫人也不能拿姑娘的一辈子去换他们的荣华富贵啊!”春香有些不舍地说道。
霍思宁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怨恨,但很快她就将这个情绪压了下去。
她无奈地说道:“谁让我是霍家的女儿呢?既然享受了霍家给我的一切,那我也有义务为霍家付出一切。”
就在霍思宁与春香在厢房说话的功夫,霍林氏也在婆子的伺候下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并歪在榻上。而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则是跪到榻上,轻轻地为霍林氏按摩起来。
“老太太,姑娘那边可要让我去盯着?”婆子谄媚地问道。
正在帮霍林氏按着肩膀的丫鬟低着眼,但眼神里的那股子愤怒和不满却透了出来。
“你去盯着做什么?这里是林府,又不是霍府。”霍林氏淡淡地说道,“林府在安西府建立这百多年的历史里,还没有人能够在林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你别将你在霍府那番做派带到林府来,要不是哪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婆子一愣,随后讪讪地说道:“这不是有老太太么?”
霍林氏轻蔑地冷笑一声,说道:“论起来,我可是霍府的老太太才对。在林家,我不过是个外嫁女罢了。”
“老夫人!”婆子有些焦急地说道,“如今霍府可都指着您了!”
“我知道。”霍林氏看了婆子一眼,“王氏,别以为你是霍家的老人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要是真的惹怒了我,大不了我自请下堂!我离了霍家,林家好歹不会对我不管不顾,顶多就是我死后只能藏到林家祖坟外面罢了。但霍家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比我知道后果吧?”
王氏婆子没有说话,但她额头的冷汗分明出卖了她心中的想法。
“你放心,我现在还是霍家的媳妇,我就自然会为霍家考虑。”霍林氏打了王氏一棍子又准备给她一颗甜枣,“思宁那丫头若是能送进宫里,那也是她的一番造化。而且她也是感恩的,他日若是飞黄腾达了,她也会拉扯霍家的。”
霍家这边的心思自然还不为林雅菡知道,但林雅菡也没有故意去刺探,只是假借她们需要休息而将她们暂时冷处理在菡萏院。林雅菡本人则是该吃吃该喝喝,闲得无聊就是看书练字或骑马射箭。
毕竟系统奖励的技能是可以通过熟练度来提升等级的,现在林雅菡的一笔毛笔字不说有大家风范,但也足以笑傲同龄人了;而林雅菡的骑射功夫在林家家将看来已经可以媲美军中的神射手了。
两日后,佩兰终于拿着霍林氏的资料回禀林雅菡了。
“姑娘,这位老夫人和咱们府上的老太爷算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弟,但到您这里就已经是出了五服。”佩兰说道。
林雅菡听到这番话就明白自己该如何和这个老太太相处了。
封建时代的同宗族的关系也是有亲疏的,最亲密的自然是自己直系三代亲疏,紧接着就是同房的伯叔,再下去便是五服之内的其他房亲戚。如果出了五服,那就基本是面子情了。毕竟五服之外的亲戚除了宗族的祭祖大典还能碰到外,连婚丧嫁娶这样的红白喜事都不见得会下帖子邀请。
当然,再疏远的关系就是曾经同族但后来分了宗。分了宗就以为要另立祖祠并将自家祖宗的牌位请走,那就表示日后连祭祖都不会在一起了,基本就不算是什么亲戚关系了。顶多是日后拜访的时候提上一嘴,但对方愿不愿意接这个关系还是个问题呢。
见林雅菡有些沉默,佩兰继续说道:“姑娘,就算这位拿长辈的名分来压您,但她也不过是出嫁女身份了。她顶多就是在咱们府里作妖,真要逼您以家主乃至族长身份做事的话,也要看族老们同意不同意了。”
听到佩兰如此说,林雅菡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若是这位霍林氏的要求不损害林氏宗族的利益,那她就是林家的“老姑太太”;可若是触及林氏的根本利益,那她就只是林家的“出嫁女”。还真的是“薛定谔式”的宗族伦理道德呢!
“姑姑,你去菡萏院走一趟,问问她们这两日可曾休息好了?毕竟也是自家亲戚,我总得设宴款待一番吧?”林雅菡吩咐道。
“奴婢知道了。”佩兰微微行了一礼就离开了傲霜院。
菡萏院和余容院都在林府后花园的湖边,但两个院子之间隔着一条水渠与一道假山。因此即便菡萏院在位置上与余容院比邻而居,但菡萏院的人其实并不知道余容院的存在。同时菡萏院也是少数位于后花园的几个独立院子,因此不会打扰到林府后院的女眷们。
佩兰带着几个丫鬟走到了菡萏院。刚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的管事婆子走了出来,对着佩兰行了一礼。
后院院子里管事婆子都知道佩兰可是林雅菡身边的第二得意人,所以自然不敢得罪。
“佩兰姑姑怎么今日得空来我这儿了?”管事婆子赔着笑脸问道。
“姑娘吩咐我过来与两位客居的亲戚打个招呼,问她们可愿意赴宴。”佩兰说道,随后压低嗓门问道,“她们在这里还安静吧?”
林家的婆子或丫鬟能够做到管事这个级别的多少是受过训练的,自然晓得佩兰问的是什么意思。
“放心好了。”管事婆子低声回答道,“她们这两日都在院子里没有出门。每日那姑娘去正房晨昏定省,然后其他时间就在厢房里做女红。她们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没有离开过院子,基本都是待在房子里,除了偶尔出来让我们要些茶水饭食。我们也没有怠慢,该给的东西都是按好的给。”
“你办事,姑娘放心的很。”佩兰说道。“这次事情后,姑娘肯定有奖赏的。”
经过马家的事情后,林雅菡早就将林府里里外外清理个遍。绝大部分对林家不忠的人都被发卖出去,少数几个牵扯到朝廷或皇家的钉子则被林雅菡留了下来。
皇帝和朝廷对林家不放心是应该的,所以安排人监视也是肯定的。若是林雅菡连这些人都赶出去了,怕是皇帝和朝廷就要以为林家要造反了。
除此之外,林雅菡还趁机将牛家逼到了悬崖边上。曾经的三管家牛平安已经被彻底边缘化了,虽然他名义上还是三管家,但是手里的实权甚至还不如后院的一些管事嬷嬷们。
林雅菡就是要看牛平安什么时候露出马脚,这样林雅菡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将牛家势力彻底赶出林府,同时还能与自己那二叔切割干净。
别看自己祖父已经让二叔与自家分了家,但林二叔毕竟和自己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外人看来,林二叔就是林雅菡最亲密的亲人。所以不管林二叔做了什么事情,那自然会有人将这笔账算到林雅菡头上。而且若是林二叔被人控制住而欠下巨额债务的时候,林雅菡是救还是不救呢?
所以林雅菡必须让林二叔自己暴露出来。只要林雅菡抓住林二叔对林家不利的证据,她就可以利用封建时代这种“薛定谔式”宗族伦理道德逼迫林氏宗族将林二叔“除族”,也就是林二叔不再是丹阴林氏的族人。
虽然这属于宗族的族法,但是朝廷也是基本承认的。日后林二叔再犯什么大罪,那就牵连不到丹阴林氏也牵连不到林雅菡。
不过林雅菡不认为林二叔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在这个宗族势力强大的封建时代,一个被宗族“除族”的人基本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哪怕林二叔立刻自尽赎罪,他的家人和后人也要生活在丑闻里,最后大概率只能逃到偏远地区换个姓氏生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