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顺着刚才的思路走，燕留风的身体可能已经要崩溃了。
    而且……
    而且既然他需要莲藕做为自己的身体，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死过一次，只是燕送舟找到了那条项链，找到了方法给他续命。
    如果是这样……
    梁语心内微微一震，心里在飞速回忆和这两人的所有对话。
    .
    潭柘寺。
    破损的莲蓬项链。
    燕送舟莫名其妙的贫血。
    燕送舟身上的血腥味儿。
    燕留风突如其来的头痛。
    燕留风得知燕送舟身上带着血腥气时的恐惧和惊讶。
    这两个人在那天之后还吵架了。
    ……
    .
    对得上。
    都对得上。
    .
    燕留风已经死了。
    后来因为那条项链获得了新的身体，也获得了新生。
    自此，他一直戴着那条项链。
    那项链可能是副本里的道具，也可能是梦浮屠通过潭柘寺的方丈交给他们的道具。
    可能只有燕送舟知道那项链的作用。
    也可能他们兄弟二人都知道。
    但燕留风头疼一定是因为他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项链的破损应该也是在印证这点。
    但燕送舟肯定是想让燕留风活下去的。
    结合在梦浮屠里看到的那些关于他们的片段，和燕留风在莫斯科那家酒店时说的话——
    他唯一的谎话和厉寒昀有关。
    他和他哥都知道了不少前尘往事，他也知道他哥为什么接近厉寒昀，和厉寒昀做朋友——最开始是顺应“命运”，知晓一切之后是半监视、半保护。
    也就是说。
    他们和潭柘寺的方丈的交情是真的，燕送舟去潭柘寺就很可能是为了寻求帮助。
    若是如此……那项链更可能是方丈给出的道具。
    为了让燕留风活，他一定瞒着燕留风做了什么。他贫血也好，身上有血气也好，都是因为这个出现的。
    燕留风应该知道他身上有血气代表着什么。
    而且事情很严重。
    所以燕留风当时会觉得恐惧、觉得惊讶，之后他们还吵了一架。
    能到这种程度……
    梁语不太确定地看向远处的两个人，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就像她之前猜测过的。
    他们既然产生了争吵，那就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们的分歧事关生死。
    .
    燕送舟他……或许是想替死。
    .
    这念头一出就再也控制不住，野草一样在心中疯长——毕竟凭燕送舟那性格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儿的。
    就像梁语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只要对方能活下去就好——即便要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
    只是……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
    他们可以为对方牺牲，对方自然也有着相同的觉悟。正因如此，在得知真相后，一方用死亡换来的生命只会变成另一方永恒的枷锁。
    如果自己的命既是亡故之人的遗愿，也是遗物。
    那似乎……
    即便心里充斥着痛苦与愧疚，也只能逼着自己活下去了。
    .
    “怎么了？”梁宿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姐姐……”
    “怎么吞吞吐吐的？”
    梁语不知道该怎么跟梁宿说这些，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燕送舟和燕留风的做法。
    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默默将那片羽毛踩住。
    梁宿察觉到不对。
    但她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等着，等着梁语组织语言。
    没错。
    她并不觉得梁语有隐瞒自己的可能。
    实际上她也是对的。
    梁语重新移开脚，露出脚下那片羽毛。
    梁宿结合她的一系列反应，隐约抓住了什么，但并没有梁语先前联想得那么快。
    直到梁语开口——
    “如果我选择替你死，你会原谅我吗？”
    梁宿看了梁语一眼，又看了眼那边的燕送舟、燕留风。
    片刻后，梁宿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耸耸肩，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做出了回应：“不原谅。”
    梁语看着她。
    梁宿也转过来和她对视，耸了下肩又挑了下眉毛才重复道：“我理解，但不原谅。”
    梁语叹了口气：“那如果我们只能活一个呢？”
    梁宿沉吟片刻：“虽然我这么说很没道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在我们身上。”
    “只是如果。”
    “那就一起死吧。”
    梁语一阵语塞，但又觉得梁宿能说出这种话实属正常。
    或许会有人在痛苦的同时逼自己活着。
    但那个人不会是梁宿。
    不过梁语还是想要问问她理由：“一起死……
    那我不就白死了吗？”
    梁宿不爽：“别说那么的晦气好不好？天天死不死的……”
    虽然她也知道，梁语挑起这段对话更多是为了讨论燕送舟、燕留风的想法，但这个话题、这个说法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不爽。
    “别扣字眼了，反正就那个意思。”
    梁宿耸耸肩。
    不爽归不爽，但该回答的还是要回答。
    所以她还是沿用这个说法给出了更具体的答案：“其实也可能不是一起死。”
    “啊？”
    “更可能是你先死，然后我发现真相，气急败坏把自己弄死。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嘛……应该也不难理解吧？
    我的命是我的。
    我想求死就求死，想求生就求生，谁让你自作主张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的？
    再说你都敢先死掉，敢只留我一个人了，怎么想不到你死之后我死不死根本就不是你能干涉的东西呢？
    我就要跟着死。
    我就不让你顺心如意。
    你要是能变成鬼魂看着，那我这么干算我再故意气你。但你要是人死魄消，那既然都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当然就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梁语点点头。
    心说那就瞒着好了——只要能瞒住，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梁宿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来就越说越气，越说越有代入感，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就更火大了，当即抱着手、冷着脸看她：“梁语。”
    梁宿少有连名带姓喊对方的时候。
    事态严重可见一斑。
    梁语赶紧顺毛：“诶……我就想想，就想想而已……
    说了是如果嘛。”
    梁宿冷哼一声：“以后别问我这种问题，伤感情。”
    确实如此。
    毕竟燕送舟、燕留风到现在都有些气氛微妙。
    想到这里梁语又看过去。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燕送舟最初的计划就和自己刚才得出的结论一样——瞒着燕留风，只要瞒着他就好。
    而且他一开始也确实瞒住了。
    如果不是自己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