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作为自己的代入方，梁语还是挺能理解燕送舟的。
    现在知道坏了他的事，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在的。
    而这样的反应梁宿是看不惯的。
    她完全不支持这种行为，而且不是因为在梁语的语境里她是那个被迫接受牺牲的人，而是因为她始终觉得面对任何问题都应该先沟通。
    不商量肯定不可以的。
    越是重大的、严肃的事件，人越是需要知情权。
    就算事实残酷，就算事实会带来痛苦，人也应该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做出选择。
    只有这样，今后才不会后悔。
    尤其是燕留风。
    换别人可能还有自己满满想通、接受现实、接纳新生的可能，但他那个性格……燕送舟要真的一命换一命了，他到死都会痛苦。
    没有让他发现实情才是真正的造孽。
    梁宿当即抬手敲梁语的头：“我收回刚才的话，这问题的探讨一点都不伤感情。
    所有人都应该讨论。
    这就是传说中的防患于未然。”
    “可是……”
    “没有可是。不准可是。我说的都对。”
    梁语点点头：“嗯，姐姐说的都对。”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话题转移了梁宿的注意力，消解了一点点她的不爽。
    最重要的是没有再叫自己全名了。
    不然……
    .
    不然梁宿是真的不怎么好哄。
    .
    她们在【无限流世界】的时候可不是什么一见面就一拍即合的好队友，和在【真假千金世界】的相处模式完全不一样。
    集中训练的时候较劲、掐架，后面关系好了应该算作是不打不相识。
    后面组了队也是一样。
    是认可对方的能力，是相互欣赏，但与此同时也谁都不服谁，不愿意听对方的。
    总之，她们的磨合期很长。
    但是也因为双方的默契和了解是通过一次次副本磨出来的，双方都付出了不少时间、精力，在她们的相处模式稳定之后就很少真的动气吵架了。
    但很少不代表没有。
    而且梁语印象中的三次争吵都是梁宿生气，她在求和好。
    在双方交付真心之后梁宿依旧会和之前一样，脑子一抽就拉着梁语社死，或者纯纯在她面前犯贱，只是梁语就再也没有因此炸毛过。
    反倒是梁宿会因为梁语的计划完全不顾自身安全和她翻脸。
    当然，一般是时候翻脸。
    当时还是会配合。
    吵的最凶的一次是在一个规则类似狼人杀的副本，事情紧急，梁语没有提前告知梁宿自己会诈死骗鬼怪卧底出来。
    那会儿的梁宿还没那么疯，只是杀鬼的时候格外凶残。
    梁语回归后整个人先是一怔，然后冷着脸不理人。
    出了那个副本之后虽然也还是一起行动，但梁宿再也没给过梁语好脸，一开口除了阴阳怪气还是阴阳怪气。
    梁语根本哄不好。
    哄着哄着又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再听见梁宿不阴不阳的话也不忍了。
    两个人大吵一架。
    因为正好在另一个副本里，两人一边吵一边拿鬼怪出气，那个副本也因此推进得格外迅速。
    至于之后两个人是怎么和好的……
    那梁语只能说，这个队伍少不了庞远和牧拾巳这样的靠谱成年人。
    .
    而现在。
    现在没有庞远、牧拾巳。
    甚至也没有韦一羽。
    要是因为这个吵架了，自己可一点没办法都没有。
    “你那是什么表情？”梁宿看着她莫名心虚的样子挑了挑眉毛。
    “想起来一些之前的事。”
    “知道心虚就好，算你还有救。”梁宿没有多问她是不是真心觉得自己有错之类的傻问题。
    以她对自己和梁语的了解……
    她们都是那种会在认错、妥协的同时抱着“这次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的心态的类型。
    换句话说，她们都是确认了自己的观点就不会被轻易改变的人。
    所以。
    就像梁宿和梁语说的一样：知道心虚就好。
    不管她是因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行为心虚，还是单纯的因害怕梁宿心虚，其实都没太大区别。
    说到底都在乎梁宿。
    毕竟她们的观点有分歧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她们之间的磨合，说白了就是两个犟种自恋狂的相互迁就，再怎么嘴硬，再怎么坚持自己观念的正确性，到了临门一脚还是会因为顾虑对方而做出些微改变。
    ——在她们两个的相处模式里，说了什么反而没那么重要的。
    只要行为上的表达到位，一切就都到位了。
    .
    在那之后，梁宿心情好了那么一点，至少，如果条件、环境合适她一定不会选择沉默。
    但她们刚聊完燕送舟、燕留风的话题。
    换自己聊过之后，兄弟二人至今氛围微妙的原因自然就找到了。
    ——是真不好开口。
    而且他俩的情况也不是一方生气另一方顺势给个台阶，说一句“你说的都对”就可以解决的。
    “诶……”
    梁宿、梁语同步叹了口气。
    对视一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边的程宇星似乎被开解好了。他重新返回队伍，依旧是负责拿gopro搞直播。
    燕留风象征性跟着过去了几步。
    程昱此刻已然退到了一边，尽可能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大熊、小熊忽然坐起了身子维持一个姿势不动。
    梁宿抬起头，恰好看见远处的白色巨鹿也同样直起了身子。
    它动动蹄子。
    抬头。
    那动作就是在仰头长啸的狼，空气中也确实出现了无声无形的波动。
    姐妹俩下意识往大部队那边靠。
    燕送舟也似有所感，扶着厉寒昀站起来和梁宿、梁语一起靠近围着大熊、小熊的嘉宾们。
    刚走没几步，两只熊都站起来跑了。
    杨八叶、杨九叶懵了。
    程宇星也懵了。
    他大概说了下情况，还没来得及找点理由把这事儿带过去呢。
    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声音不算大，但很密集。
    大概率源自于某些群体行动的偶蹄目生物。
    梁宿立马想起了刚才那只白色的鹿，意识到现在靠近的极有可能是鹿群。
    那好像没什么好警戒的了。
    当然。
    心里是这么想，身体却忍不住紧绷神经。
    直到几头马鹿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慢慢悠悠地在几人面前停下，心里那最后的顾虑才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