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钟鼎风尘仆仆地回到府中,心中满是对家中事务的牵挂,尤其是他那位病弱的女儿。
他刚跨过门槛,目光便不自主地投向了庭院,只见卢家小姐在丫鬟的细心搀扶下,正缓缓地在庭院的鹅卵石小径上踱步。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她那稚嫩的脸庞上,那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初绽的年华,阳光在她身上流转,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使她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卢钟鼎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病弱不堪,连下床都困难的女儿,此刻竟然能在庭院中走动,还能如此轻快地散步赏花。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挪动脚步。
就在此时,卢家小姐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归来,她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当她的目光与卢钟鼎的视线相遇时,她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立刻挣脱了丫鬟的搀扶,朝着卢钟鼎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兴奋地呼喊:“爹——爹——您回来了!”
卢钟鼎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迎接女儿。他心中既惊又喜,生怕女儿因为跑得太快而摔倒。然而当他看到女儿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走路甚至小跑都显得如此稳健时,他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卢家小姐跑到父亲面前,她眼中的欢喜和天真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她仰起头,那张樱桃小嘴笑得合不拢,仿佛要将所有的喜悦都倾诉给父亲听。卢钟鼎看着女儿那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蹲下身子,与女儿平视,仔细地打量着她。他注意到女儿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感觉到她的头发依然那么柔软顺滑。他确定女儿的身体已经无大碍后,才放心地问道:“闺女啊,告诉爹,当真是有一位女神医将你救好的吗?”
卢家小姐笑着点点头,说道:“嗯,今早咱们家就来了位姐姐,说是可以诊治我的怪病,管家伯伯确认了是昨晚那位小哥哥带来的朋友,就带着这位姐姐来帮我诊治了,吃了两粒药丸,喝了点药,又被这姐姐推拿了会儿,不过半天的功夫我就能下地了,现在身子很轻快呢,嘻嘻!”
卢钟鼎听到女儿的描述很是欢喜,赶忙说道:“这位姑娘在哪,我要马上去感谢!”
卢小姐指着房内的方向说道:“爹,那位姐姐还在屋里呢。”
卢钟鼎赶忙走向女儿的房间,这一抬头才看见孙尚儒和朱棠正在房门外,笑着看着自己和女儿似乎很久了,卢钟鼎立马向孙尚儒和朱棠行了个礼。
孙尚儒笑道:“卢员外不必客气了,我师姐就在里面。”
卢钟鼎笑着点点头,马上进了房门。
房内的柳湘凝已在桌上留下了一张药方,自己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准备出来。
卢钟鼎见状,立马叩首谢道:“多谢这位女神医救好了我家女儿的怪病,几位昨夜救我全家性命,今日又救了我女儿,在下实在无以为报啊!”
柳湘凝赶忙说道:“这位先生,请起来吧,我本就是医者,救人不过是本职,我不喜欢别人跪拜我,请起。”
卢钟鼎起身,柳湘凝拿起桌上的纸条递给卢钟鼎,说道:“这是我草拟的一张方子,煮药的方法和剂量都写得很清楚,都是很温和的药,你家女儿再喝几日便可以不用再服药了。”
卢钟鼎细心地将药方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心中充满了疑虑。他转向柳湘凝,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解:“这位姑娘,请问我女儿究竟是得的什么病?为何这病症来势汹汹,却又如此迅速地得到了缓解?”
柳湘凝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坚定:“卢老爷,令千金并未患病,而是中了毒。”
卢钟鼎闻言,面色骤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中毒?这怎么可能……”
柳湘凝点点头,继续解释:“这是一种慢性毒,已经潜伏在令千金体内有些日子了。我猜想,前些时候应该是有人偷偷给她喂了微量的解药,所以她的病情才有所缓解,但如果不及时救治,再拖延一段时间,即使有解药,她的身体也会因为元气大伤而难以恢复。”
卢钟鼎听完柳湘凝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立刻联想到了红炎教的那些妖人和那个游方的女医,他们曾试图接近自己的女儿,难道真的是他们下的毒?他愤怒地扫视了一眼屋内外的仆从,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仆人们感受到卢钟鼎的愤怒和怀疑,尽管他们知道自己并未参与此事,但在这种气氛下,他们也不敢抬头直视卢钟鼎的眼睛。他们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卢小姐在一旁听着柳湘凝的话,心中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家中竟然会被人下毒。她更不敢相信这家里的仆人丫鬟们居然会有人要谋害自己,吓得紧紧躲在管家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柳湘凝见他这般眼神,也知道作为父亲,是人之常情,解释道:“卢老爷不必乱猜了,下这毒的人,目的大概就是以你女儿为要挟,现在他们的算盘全都落空了,再来谋害也没必要了。”
卢钟鼎听到这话,稍稍放下了心,但还是说道:“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但是事关小女的性命,我实在不敢大意啊,而且我自问对家中仆人一向宽厚,不想居然还有人暗藏私心,害我女儿,若是这个人不揪出来,在下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柳湘凝看了一眼卢钟鼎,点头:“好吧,卢先生,我有办法帮你把这个人找出来,你让人取一盆水来。”
卢钟鼎听闻之后,赶忙自己亲自去取盆,打井水,提到屋内,把这盆水放在屋内的桌上,事毕之后,疑惑地看向柳湘凝。
孙尚儒和朱棠看着这盆水,两人心下都了然了,也看向了柳湘凝。
柳湘凝拿出一瓶药粉,撒在这盆水里,接着对卢钟鼎说道:“卢先生,你家女儿中的毒当中有一味药材叫做花针草,沾到皮肤上不会显现,但是极难洗掉,如果与我这瓶药粉相接触便会呈现青黑色,你让你家的下人们依次排队,进来洗手,如果沾水之后,这人的手有青黑色,那他便是下毒之人了。”
卢钟鼎听后,对着家中下人呵斥:“你们都听到了吧,一个一个都过来把手放在这水盆里,如果是你们当中谁做的这事,现在承认,我也许还能从轻发落!”
眼见所有人都低着头,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卢钟鼎极是愤怒,对着最靠近门的两个男子说道:“卢平,卢安,你们两个过来,由你们两个最先开始。”
接着卢钟鼎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对着管家卢忠说道:“卢忠,你看着大门,谁要是敢跑,就让护院抓回来把他的腿打断。”
卢忠一向是卢钟鼎的心腹之人,眼见府中下人居然敢谋害小姐,心中也是愤怒,立马答喝:“是,老爷!”说着带着卢小姐走到院门边上,堵着。
卢小姐还有些害怕,低声问了问卢忠:“卢伯伯,家里有人要害我吗,可是我一向对他们都很好啊,为什么还有人要害我呢?”
卢忠有些心疼地看着小姐,努力挤出笑脸说道:“小姐,老奴也不知啊,人心难测,总会有阴暗之人,但是小姐别怕,有老奴和老爷在,还有这两位侠士,不好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孙尚儒看着这架势似乎搞的整个卢家都紧张了起来,但这毕竟是卢钟鼎的家,而且事关他女儿的性命,作为外人,他和柳湘凝便在一旁看着。
卢平和卢安两人站在院子里,因为问心无愧,所以当卢钟鼎点到他们的名字时,他们立刻走了进来,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盆水。
卢平首先把手伸入水中,仔细地揉搓了几下,仿佛在证明自己的清白。接着,卢安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的手从水中拿出来后,两双手都洗得干净白皙,没有半点异常。
卢钟鼎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们的双手,见两人的双手都正常,他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了一些。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退到一旁等待。
随后,卢钟鼎又点名了下一个仆人。卢家的仆人、护院、厨子等加起来不过二十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屋内,面对那盆水,那些内心无愧的人自然愿意早些结束这场检验,以便摆脱心中的压力。
然而,当所有的仆人都进去之后,一个原本站在门外的婢女却突然面露难色。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她悄悄地观察着四周,然后再看向院中的大门。那里,卢忠和卢家的小姐正站在那里,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婢女的心中一阵后悔和恐惧,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冲向了屋内,一把打翻了那盆水,然后跪在了卢钟鼎的面前,放声大哭。
在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卢钟鼎已经明白了这个婢女就是差点害了他女儿的人。
卢钟鼎冷冷地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然而,当他看清楚这个婢女的容貌时,他的心中一惊又一痛,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是她。
卢家小姐看着那人的背影,向卢忠问道:“卢伯伯,那是小秋姐姐吗?怎么会是她呢,她为什么要害我呢?”
卢忠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只能艰难地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姐。
小秋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对着卢钟鼎磕头哭诉:“老爷,您别再查了,是阿秋我做的,老爷,我对不住您和小姐啊,老爷——”说着连连磕头。
卢钟鼎抚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秋,问道:“小秋,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你,虽说你是伺候小姐的婢女,可小姐从来没把你当丫鬟看待,一向把你当做姐姐,你也一向老实本分,我自问也没有罚过你打过你,逢年过节的赏钱也没有少过你的,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对我女儿下这样的手?”
小秋听着卢钟鼎的骂声,不敢辩驳,只是连连哭泣。
卢钟鼎又想了想,问道“还是你本来就是红炎教的,这几年一直混在我家里,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秋被吓得哭着,都不敢说话,这时,卢小姐跑进了屋内,柳湘凝下意识地将卢小姐护在了身后。
卢小姐向小秋问道:“小秋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小秋听着小姐似乎还有半分天真的问话,没有丝毫怨恨的语气,心中愧疚,终于交待:“老爷,小姐,都怪我,都怪阿秋一时糊涂,才差点害了小姐啊——”
卢钟鼎不想听她废话,呵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说清楚些,到底是为什么?”
小秋擤了擤鼻子,说道:“老爷,小姐,阿秋也是甘露村的人,从小家里穷,被卖到老爷家做婢女,老爷宽厚,准许我们这些下人得空的时候可以回家看望父母兄弟,前些日子,阿秋回家了之后才发现我爹得了病,我爹娘是做佃户的,今年收成不好,打上来的粮食本来就少,交租都不够,所以家里爹病了还断粮了,我娘也饿的头昏眼花,我看的这一幕实在是心疼啊!”
卢小姐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和我爹说呢,我爹是好人,他能帮你的。”
小秋听见卢小姐的话,心中羞愧,对着卢小姐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小姐,可是我爹年纪大了,他这次的病很重,家里要请大夫,要买药,还要交租,买粮食,这数目很大,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还有老爷开口,就在这时,那个红炎教的女法师找到了我,说能给我一大笔钱,不光能给我爹治病买粮食,还能帮我赎卖身契,剩下的钱还能置办两亩地,小姐,您可能不懂,我们穷人的命根子就是田地,我们家穷了一辈子,我爹当了一辈子佃户,在田里耗了几十年都没有过半分地,他们和我说的让我一下子就心动了。”
孙尚儒听不下去了,问道:“所以你就为了这些,给你家小姐下药了?”
说罢手臂一震,银枪脱手而出,枪尖直指向阿秋面门。
卢小姐被这突然的举止吓坏了躲在管家身后,柳湘凝也立即出言提醒小儒莫要冲动。
唯有阿秋,此刻却面无惧色,看了寒光闪闪的枪刃,接着望向孙尚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