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大堂内,菜香酒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位白衣公子,身着一袭淡蓝纯净的长衣,手持一柄精制的铁骨黑折扇,虽然此时还未入夏,天气也并不炎热,但他却优雅自然地扇动着黑铁扇,一幅文人墨客的做派。
这位蓝衣公子的眼眸深邃,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而他立身在此便引起了酒楼大堂内不少人的震撼,有些人似是与他相熟,眼神对视着打招呼。
那跑堂的小儿,一见这位公子,眼中便闪过一丝精光,他自然认识这位公子,于是,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向这位蓝衣公子,恭敬而热情地问候道:“呦,江掌柜,是您来了呀!”
接着,他又看到了江公子旁边的少年,那少年眼神冷峻,表情严肃,但小二同样也热情地打招呼:“今天小江公子也来了,您两位快里边请——”说着便习惯性地指引他们两人上楼。
刚走两步,这小二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呃,真不好意思啊,江掌柜,小店今天客人有点多,楼上的雅间满了,不过没关系,小人刚才上去伺候过了,有两间的客人快吃好了,小人一会儿去收拾一下,江掌柜,您两位就能上去了。”
江掌柜看了看这机灵的小儿,笑道:“诶,也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在这大堂找一张干净的桌子就行了。”
小二看了一眼,锁定了边角的一张空桌后再向江掌柜问道:“江掌柜,这大堂有些嘈杂,您真要在这将就一下?”
江掌柜笑道:“我看你的眼神都帮我找好位子了,还啰嗦什么,好生伺候着——”说着江掌柜头也不回的地带着身边少年走向边角那张空桌,随手抛出一个银锭子。
那小二眼疾手快,笑嘻嘻地接过碎银块,笑道:“得嘞,江掌柜好生坐着,小人赶忙让大厨做几样您爱吃的,您稍等啊——”
说着这小二又一阵风一样地跑去了后堂。
朱棠看着那坐在边角僻静处的蓝衣公子两人,一下子没认出来是谁,说道:“这哪家的少爷啊,出手这么阔绰,摆这么大的谱——”
孙尚儒朝那看了一眼,自顾自地大吃了起来。
柳湘凝根本不愿留意这人。
孙尚琂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蓝衣公子,他的身影吸引了孙尚琂的注意,一阵熟悉的感觉,与此同时,孙尚俍的目光也已牢牢锁定在那位蓝衣公子身上。
蓝衣公子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手中的铁骨折扇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响声。
孙尚琂和孙尚俍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孙尚琂的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叫江星白,就是那次爹的寿宴上送锟铻石的那个人!”
孙尚俍点点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江星白,仔细打量着江星白,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把铁骨折扇,那是他在父亲寿宴那天接待他时亲眼见过的扇形兵刃,印象极其深刻。但他心中又涌起一股疑惑,不禁问道:“对,就是他。可他家的生意不是在蜀中吗?这里可是河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孙尚琂喝下一口汤,说道:“没事,大哥,看样子,他们是来吃饭的,估计还要待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去和他打个招呼呗。”
孙尚儒吃得满嘴流油,听着孙尚俍他们的说话,看向了江星白,没做声,继续吃东西。
朱棠看向他旁边的那个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白净,面相和骨相似乎还没长开,之前在寿宴上也没见过,问道:“唉,你们看他旁边的那个少年,上回孙伯伯的寿宴上似乎没见过他啊。”
孙尚俍和孙尚琂看后,都摇摇头。
柳湘凝看他们几人说了这半天,忍不住回过头看向了江星白两人,再回过头来问道:“那两位公子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似乎很是紧张,一直盯着他们谈了许久。”
孙尚琂将孙府寿宴上发生的事和柳湘凝仔细说了一遍。
柳湘凝听闻后反问:“所以,你们觉得这两人是不怀好意?”
孙尚琂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摇摇头,继续说道:“也不是,只不过他们那天太神秘了,而咱们好巧不巧,居然在邯郸城的这家酒楼里偶遇,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什么的?”
柳湘凝本就是喜欢清净之人,又并未见过江星白等人,自然不愿多思多想,继续精致小口地吃饭。
孙尚琂此刻已经酒足饭饱,坐在自己的桌前,目光不经意又扫到了江星白的身上,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而恰巧此刻,江星白也注意到了孙尚琂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与好奇。两人对视之后,江星白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孙尚琂见状,也是大方地站起身,向江星白的方向走去。他身边的少年则是眉头紧锁,眼神凝重,似乎对孙尚琂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安,戒备地看着孙尚琂。
孙尚琂走到江星白桌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微笑着打量了江星白一番。
江星白见到孙尚琂大驾尊前,也是立马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孙大小姐,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孙尚琂闻言也不和他假客套,直接说道:“江掌柜客气了,只是上回你像只耗子一般溜得那么快,本小姐的轻功竟然没追上你,现在想来心里也实在是有些憋屈。”
“你!”听到这话,一旁的少年脸色一变,他一口酒正好喝完,心头一怒,右手猛地拍下酒杯,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酒杯竟然直接被他拍入到了楠木桌里,木屑四溅,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江星白见状,也是微微一愣,赶忙拉住身旁少年的手,安抚住他,生怕他再有无礼举动。
而孙尚琂只是轻轻看了一眼这少年后目光便又回到了江星白身上,直直地看着他。
江星见孙尚琂并未动怒这才松了口气,而对孙尚琂刚才那挖苦是一点没在意,舔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呵,难得被孙小姐开一回玩笑,孙小姐倒真是幽默啊,呵呵呵呵,舍弟莽撞,孙小姐切莫见怪啊——”说着立马收起折扇,向孙尚琂行礼。
虽然江星白这一扇已经很小心,很注意分寸了,但孙尚琂依旧觉得那一扇的力道还是残留了几分向她正面而来,孙尚琂眼皮都没眨动一下,化解开来。
接着孙尚琂盯着眼前这十几岁的少年看了一会儿,只见他个头还未长开,骨架较成年人稍小一些,面容白净,但是眉宇间一脸冷肃之气,尤其是眼神更是寒冷甚至有些许怒意杀气,不好接近,便随即问道:“这位少年看着功夫不错啊,他是你弟弟?”
江星白笑脸相迎,回道:“确实,确实,我这弟弟一向怕生,平时也不爱出门,所以见了生人会有点闪躲和警惕之感,方才若有冒犯,还玩孙小姐海涵。”
孙尚琂象征性地应付了一句:“哦,好说,好说,本小姐一向心直口快的,江掌柜上回都把我们家的情况摸透了,这点应该不介意吧?”
江星白还是笑脸回道:“呵呵呵呵,孙小姐又说笑了。”
当孙尚琂还想询问什么的时候,这时,江星白反而开口说道:“看来孙小姐不是一个人来的邯郸,我看见一旁的孙大公子和四公子了,孙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否容在下两人拼个桌,叙谈叙谈?”
孙尚琂回过头来,看到孙尚俍正注视自己和江星白二人,转脸笑道:“好呀,上回受了你们这么贵重的礼,不光我,我大哥他们也好生过意不去呢!”
江星白又笑道:“孙小姐,在下只是个跑腿干活的——”
孙尚琂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转身,背着他二人说道:“走吧,我们就在那坐着。”
见到江星白带着那位少年过来,孙尚俍起身迎了二人一下,其余人碍于面子和礼节,也是起身相望。
江星白更像是生意场面上的人,笑脸相迎,行礼,面面俱到,孙尚俍向江星白一一介绍了新老朋友,大部分人都在孙府分寿宴上照过面,所以不算很生分,但江星白见到柳湘凝这一刻时,倒是一惊,只觉这女子虽然面无表情,眼神高冷深邃,但一身的内息凝郁在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位女子有这等修为,不自觉得多看了她几眼。
孙尚儒看着这人盯着自己的师姐打量了这么久,一时气不过,吼道:“喂,你还要盯着我师姐看多久?”
江星白一时回过神来,很是尴尬,笑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生失礼了,这位姑娘在下不记得在孙老板的寿宴上见过,一时没想起来,所以多回想了一下,失礼,失礼,请这位姑娘恕冒犯之罪。”
柳湘凝没有说话,但也没看江星白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坐下,孙尚琂乘势坐在了柳湘凝旁边。
而孙尚儒则是注意到了江星白旁边那少年,似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岁,但这少年满脸阴郁之色,从那边角过来也未开口说过半句话,甚至连相互打招呼的礼节也没有,当真是有些奇怪,而且他方才将酒杯嵌入桌子的那一幕孙尚儒是看到的,只觉得这少年的武功似乎也不弱,可能还不在自己之下。
见这两人一直站着,孙尚俍招呼两人坐下,刚一落座,那机灵的小二赶忙多上来两套碗筷和酒具给江星白二人。
孙尚琂打趣道:“小二,本小姐都进你们家酒楼半个时辰了,前后你伺候的时间还没有我小弟吃碗面的时间多,这江掌柜一来,还没招呼你呢,你倒伺候得勤快啊!”
这小二再机灵,被客人挑这么个理,也是尴尬,只能说道:“哎呦,姑娘,瞧您说的,这不是小人正好赶上了吗,姑娘,你的菜就在后厨,马上就成,我给您催一催啊——”说着小二找了个借口正要跑。
“行了,回来——”孙尚琂扔向小二一个金锭子,背对着小二说道:“眼睛麻利点,好生伺候着——”
“诶,得嘞,姑娘,您瞧好吧——”小二接到这枚金子,心中很是欢喜,笑脸回应,又忙去了。
孙尚俍见孙尚琂这斗富不服输的性格,也是无奈,只得转过头来笑着面对江星白。
江星白知道孙尚琂的脾气,笑道:“呵呵呵呵,孙小姐真是性情中人呢。”又想起还没介绍自己这弟弟,赶忙给大家介绍道:“几位,这位是舍弟江秋桐,年方十七,就是有些怕生,不太爱说话,见笑见笑了——”
孙尚俍看着这江秋桐一眼,笑道:“江兄谦虚了,刚才令弟那一手绝技,也是有硬功夫在身的,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长恨歌》好生优美的诗意啊,江兄,你二人倒更像是出生于书香世家之人,朝廷文武双试,为什么不去博一个功名,反而在这江湖中游戏?”
江星白感觉这孙尚俍也是这般文雅之士,忍不住又扇开了铁骨折扇,笑道:“孙公子好文采,在下才是佩服得紧,我兄弟二人嘛自幼家贫,读不起书,好不容易得遇我家公子才没被饿死,读了几本书,练了几年武,粗苯防身的功夫而已,后来又随公子经商,士农工商,商贾之士岂能走科举一途,孙公子莫要取笑了,呵呵呵呵。”说着江星白看向了孙尚俍。
孙尚俍和江星白相视一笑,其余人只是看着这两人无聊地寒暄。
突然,孙尚俍看了一眼江星白然后直接问道:“对了,那日家父寿宴一别,不想竟然在这邯郸城遇见江兄,请问江兄怎么会在这里啊?”
江星白一听孙尚俍所问,心中一笑,之后又警惕地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对着众人说道:“几位有所不知啊,这邯郸城最近不太平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