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程幻站起了身,随着动作的一开一合,他的伤口就好似一点一点在裂开,在渗出血来。
白程幻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抬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里,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下来。
白程幻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去到了小齐那,这一次,他没有敲门,而门也没有锁,白程幻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推门而入了。
他走进屋内,屋里冷的像冰窖一样,小齐侧着身子躺在了床榻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白程幻走了过去,看见小齐紧闭的的眼睛,长而微翘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像被风吹动着的平静的湖面。
白程幻静静的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似刚刚挨的鞭子,流的血都好似一场刚醒过来的噩梦。
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小齐的脸颊,白程幻一想到等到小齐醒来,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一切,他就想时光要是停在此刻该多好。
“小齐,你可真狠心啊,你怎么能睡的这么香,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呢?”白程幻摩挲着小齐的脸道。
就在这时,小齐不安分的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来,他看到白程幻并没有任何讶异之色。
“你怎么来了?”小齐笑道。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知道瞎溜达。”
白程幻看着小齐这不动声色的样子,却更加生疑,他不相信小齐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小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白程幻正色道。
“你问。”
“那酒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经手过?”
“什么酒?”
“就是你送给我父亲的酒啊。”
“没有。”小齐斩钉截铁道。
“那……那毒是不是你下的?”白程幻迟疑的问出了口。
“是我。”小齐肯定的说出了口,没有给自己,也没有给彼此任何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白程幻不可置信道。
“因为白枫眠该死!”小齐一字一字的拼命的从喉咙里挤出,生怕白程幻听不到似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我不许你这么说它?”白程幻掐住了小齐的脖子,手中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手上的青筋骤然暴起。
在白程幻心里,他最敬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白程幻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人说他父亲不是个好东西,他上去就是和那人打了一架,虽然那人是个身高马大的成年人,他也不在怕的。
他不许任何人说他父亲的坏话,更别说是有人要杀自己的父亲,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他也不允许。
白程幻看着脸色涨红的的小齐,终是不忍心,他松开了手,还是平静的坐在了床沿,他问道:“为什么?”
“你流血了。”小齐看着这一道道杂乱交错的鞭痕,这每一道痕,就像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着小齐的心脏。
“为什么?”白程幻没有理会小齐的话,他觉得小齐在转移话题。
他承认他白程幻这辈子算是折在了小齐手里了,他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是缘还是劫,他只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小齐,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和小齐携手走完这一生。
“白程幻,你知不知道,白枫眠把我的家人都杀了,杀光了……”小齐说着,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他抱住了双膝,将整个头埋入了膝间,整个人委屈的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你凭什么质问我,凭什么我好像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凭什么?”
白程幻看着小齐这个样子,心痛不已,他伸出了手覆在了小齐的头上:“小齐,你在骗我对不对?”
小齐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白程幻,我没有那么闲,你信或不信,我都不在乎,还有我不叫小齐,我是南辰,小齐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你在我心里也已经死了,你我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断不断,绝不绝,还轮不到你说了算。”白程幻直直的站起身,虽然受了一身的伤,整个人却还是威风凛凛的。
白程幻说着,就抬脚离去了。
小齐看着在自己眼中已经模糊的身影,他不明白白程幻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往后和白程幻又该何去何从,或许不用想以后了,因为压根没有以后了。
白程幻虽然不知道小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看小齐那样子却像是煞有其事,而且他了解小齐,小齐虽然有时候吊儿郎当的,但却不是信口胡诌的人。
白程幻回去后,就马不停蹄的让人去秘密调查了此事,他了解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也发现小齐家被灭门那晚,清渊族正好派出去了一批杀手。
而且白程幻突然回忆起,在小齐家被灭门前一天自己正好在父亲屋里,那个时候二人正好在喝茶聊天。
忽然,白程幻看到白枫眠总是心事重重的,遂他问道:“父亲,是有何事烦忧吗?”
白枫眠笑了笑问道:“幻儿,你说要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是会有要你命的可能,你说该怎么办呢?”
白程幻回道:“那就在他们要自己的命前,先要了他们的命。”
“不愧是我白枫眠的儿子。”白枫眠满意的笑道。
现在想来,白程幻甚至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满是稚气的说出这样冷酷的话,就好像说那话的是一个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陌生人。
白程幻经过这么一回忆,一下子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连起来了一样,那么这么说来,小齐一家被灭门,还是自己推波助澜了。
想到这,白程幻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疼,原来,小齐所有的伤痛竟都是自己给的。
白程幻想,要是小齐知道这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了。
多可笑,自己还在傻傻的追问原因,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一边是自己至亲的人,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这样的事却偏偏落到了自己身上,命运真是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也丢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一夜,白程幻辗转反侧,却始终合不上眼睛,他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了一样,连身上的那些皮肉之苦都显得微乎其微。
次日,白程幻屋子的门咯吱响了一下,随即就传来了人的脚步声,白程幻没有动,也不想动,他已经身心俱疲。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道瓶子放在桌上的声音响起,白程幻这才起了身,一瞧,果真是小齐。
小齐见状就要走。
“站住!”白程幻叫住道。
小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道:“做什么?”
白程幻走了过去,拿起了桌边的小瓶子:“这是什么?”
“你要的解药。”小齐冷声道。
白程幻没有说话,默默的放下了小瓶子,朝小齐走近。
小齐却步步后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就在小齐转身之际,白程幻却一把将小齐拉进了怀里:“小齐,对不起,对不起……”
小齐数不清白程幻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只是清楚的感受到白程幻把自己抱的很紧,就像是陷入沼泽地里的人,紧紧的抓着一根麻绳一样,白程幻有一种求救的感觉,可是他不知道,小齐也是求救的人,他们都救不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