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用长柄兵器,力气自然极大,这一戟杆将王禀打得差点儿昏死过去,眼看王禀跌倒,一群梁山士卒顿时一拥而上,夺械、拦腰,便将王禀身边残存的几个亲卫官兵俘虏。
王禀晃了晃脑袋,勉强爬起来,睁开眼时,身边已经围满了梁山士卒,他那把腰刀早已经被人拿走,王禀大吼一声,又要来战,却被四五个士卒死死摁住。
“王将军,何必如此?”
眼看王禀宁死不愿被俘,吕方也心生尊敬,高喊一声,便叫了个随军医士前来。
一个医士挎着药箱便小跑了过来,他也穿着皮甲,外罩一件白色马甲,前胸后背都有一个红色圆圈,内有一个红色葫芦为标志。
还未等医士走近,摁住王禀的一个士卒大喊:“这人要咬舌自尽,快扒开他的嘴!”
等那医士钻进人群时,就看见王禀仍旧使劲儿挣扎,却被人撬开了嘴,有个士卒掏出一个木枚,塞进了王禀的嘴巴。
那医士摇着头,半蹲下来,先将王禀的头盔摘了,看他额头青肿一块,把了脉,便从药箱掏出膏药仔细涂抹,又拿出一卷白纱布缠好,边缠边说:“何苦要寻死?似你这般的将军,就该北上击胡,清扫天下。若你死了,丢下孤儿寡母,难道要教天下百姓被金人践踏么?”
一群士卒劝说半天,不及这医士一句话,王禀顿时不再挣扎,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这医士。
医士缠好了纱布,便说:“也无大碍,再换两次药膏,也就消肿了。”他不再理会王禀,而是看向了身侧那个左臂中箭的官兵,又招呼来一个学徒助手,小心翼翼地卸了甲,用剪刀剪开衣物,察看了伤势,说道:“需给你用麻药,若能走的话,随我来!”
朝着吕方一拱手,便将这官兵带走了。
看到王禀情绪稳定了下来,吕方才叫人取下他口中的木枚,说:“城南尚有一队官兵顽抗,王将军,劳烦你出面劝降吧。皆是宋人,这般壮士的血,不该流在这座马关城!”
王禀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先回头朝那医士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说:“带我去吧!”
马关城这座小城很快恢复了平静,难得的炊烟再次升起,王禀已经卸了甲,跟在吕方身后四处巡视,看到梁山士卒们笑呵呵地跟垂头丧气、被俘虏的手下官兵们凑在一起聊天吹牛,他顿时心乱如麻。
这些梁山士卒与他招募的手下并无二致,不打仗时,个个都似刚放下农具的农夫一般,毫无战场厮杀时的凶悍,反倒是既不扰民,也彬彬有礼。
见到吕方时,不少梁山士卒都起身敬礼,敬礼的动作也很简单,右臂前伸,右手成拳,停留半个呼吸,就收回到胸前,仿佛在捶打胸膛一般。动作简洁利落,充满了力量感。
吕方也一一回礼,王禀默不作声,又看到一队士卒在军法官的带领下,挨街走巷,在那里大声宣读梁山军纪,要求城内百姓暂时回到家中,紧闭门户,若有急事时,要向守卫请示。
王禀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战即败了,单论这军队纪律,梁山军就比朝廷官兵强太多了。
史文恭入城很晚,他已经将带来的骑兵全部集中在城北,马关城一下,太原府南面门户大开,此时不突入太原府内,那就是浪费大好机会。
故而他在城北匆匆见了王禀一面,便问:“将军是欲留在此处,还是去冀州见我家大将军?你还是去冀州吧!你的部下,若有愿意随我梁山大军北上的,就此编入我军;若不肯时,等太原府拿下,各自回家!”
王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史文恭看似是询问,却直接做了决定,显然这位梁山的静朔将军,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他拱了拱手,勉强说:“全凭将军吩咐!”
史文恭看着陈达和吕方:“你二人留守此处,待文仲容那里派了人马来接管,速至北面会合!”
他翻身上马,将马鞭朝太原府方向一指:“某去也!”
看着史文恭意气风发的背影,王禀突然很羡慕。
隆德府上党县,田虎的晋王府。
此前钮文忠领兵过滏口陉闯入隆德府,田虎还多有不满,但毕竟是自己先开口求援,也不好动兵。
等到史文恭乌头岭击破常胜军后,田虎顿时恐惧了起来。他对梁山的了解并不多,只是推己及人,认为王伦只不过是势力比自己更大一些而已。
但自己无可奈何的常胜军就这么一战被梁山军近乎全歼,田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梁山的差距。
他很害怕史文恭领兵继续南下,慌忙派使者前往“慰问”,但史文恭接到王伦的指示,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原府的童贯,至于田虎,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史文恭领兵入武乡县,让田虎惊得想要南逃,但很快史文恭又继续北上,一战破马关城,擒王禀,田虎再也不敢生任何其他想法了。
故而他连忙将涉县的军队后撤,任由钮文忠占据了涉县,又派出使者求见钮文忠,希望修补一下双方的关系。
“该当何去何从?”田虎召集了心腹,真诚地发问。
田虎的弟弟二大王田豹大声说:“大王,那王伦也不过是个水寇,一朝得势,就此坐大。咱们田家未尝不可以西向关中,与那王伦平分北方!”
太尉房学度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位二大王,只觉得人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但他并没有说话,于是国师乔冽不得不出列:“大王,如今梁山势大,纽、史二将领兵在北,辽州那里又源源不断有梁山大军突入河东,南有小种经略相公的兄弟领兵,咱们被四面包围,如何西进?便连自保都难!”
田豹顿时不服气:“怎地?你怕了那种师中?”
乔冽突然觉得,自己接一句话都算是看得起这个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