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的童贯,已经做好了再次西逃的准备。
郭药师战死,童贯彻底丧胆,只觉得河东路已经糜烂至此,他不能将这一条命丢在这里。
他的打算是向西逃到石州,从那里渡过黄河,进入到永兴军路,只要回到关中,以他童贯当年在西军的威风,不就是回到家了么?
至于蔡攸,童贯不打算带这个累赘,又骑不得马,干脆留在太原府与城共存亡吧。
但是蔡攸旁的本事没有,盯人的本事却是有的,他也清楚,自己和童贯带到河东路的河北兵马皆不可信,以童贯的作风,肯定是要逃走的,那么自己也得跟着。
这俩人一较劲儿,太原知府张孝纯顿时怒了,怎么,当老子是个摆设?他也命人私下里紧盯着童贯和蔡攸的一举一动。
张孝纯本就对童贯和蔡攸很不满,但童贯毕竟头上顶着个河东路宣抚使的名头,你蔡攸只不过是河北路宣抚副使,鸠占鹊巢算什么?
蔡攸与他老爹蔡京一样,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蔡京有一件事极其出名,大观三年也就是十余年前他第一次罢相被贬杭州时,半路上想吃鱼,就问渔夫鱼价几何。
渔夫说一文钱一条,蔡京顿时气得发昏,说我何曾吃过如此贱的东西。
所以童贯和蔡攸到了太原府,仍旧摆出朝中高官的排场,衣食住行样样精致,让张孝纯心生厌恶。
他与王禀关系不错,毕竟王禀虽是武将,但为人谦和知文,两个人搭配着工作做得相当不错。结果童贯一来,不但夺了他的权势,还要打压王禀,张孝纯更加气愤。
前几日收到战报,说王禀在马关城失陷,张孝纯只以为这位朋友战死了,大哭一场为之祭奠,对童贯的怨气也越来越大。
十月底,史文恭兵进太谷县,正式冲进了太原府,吴用、秦明、史进、鲁智深等诸将,则合兵一处,从寿阳县西进。
两路大军齐发,童贯得到消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手下收拾行囊,随时准备逃走。一直密切关注的蔡攸也开始收拾行李,于是太原府一众官员,也纷纷效仿。
但童贯终究没能及时逃走,因为驻守太谷县的折可求,面对着史文恭的大军,非常干脆果断地投降了。
府州折家对大宋朝不可谓是不忠心,从大宋朝立国之初,但凡是西北对辽国、对党项的战事,折家几乎从未缺席。
大宋朝给的优待,是折家可以世袭府州知州,但府州同样损失惨重,每一个家庭几乎每一代人都有青壮跟随出兵战死,然而大宋朝廷却屡次要求出兵,完全是一付涸泽而渔的态度。
前次朝廷要平定方腊,赵官家难得没有调动折家兵马,但折可存还是尽起本州青壮,凑了一万余人,主动请求南下。
在折可存看来,折家的一切都要仰仗朝廷,若朝廷有失,损的就是折家。
但折可求并不这么看,他觉得府州为朝廷付出了太多,就是天大的恩情,折家和府州百姓也用一代又一代人的性命偿还了。
一万余人南下两浙、又跟随去荆湖北路,辗转数千里,换来的是什么?府州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所以在他的劝说下,折可存派了四千兵力前来,当真是仁至义尽了。
但折可求领兵来到太原府,迎接的却是童贯的痛骂和指责,于是折可求也开始学着做个军阀,看到童贯的态度大转变,他心里无比的畅快!
既然已经得罪了童贯,那么就不能放他继续西逃,死在太原府的童贯才是好童贯!
故而史文恭的骑兵刚冲进太谷县,最先遇到的却是折可求派来的心腹。
太谷县一降,太原府衙驻地所在的阳曲县就再无任何阻兵,史文恭一鼓作气,向西北方向冲去,彻底断绝了童贯西逃的退路。
吴用这一路兵马,则从寿阳县向西,小战一场后,榆次县投降,于是阳曲县迅速地被梁山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想要逃走的童贯,却被蔡攸领着河东路一众官员拦住,蔡攸也发了狠,既然你这个没卵子的货打算独逃,那大家就都别走了!
一群朝廷高官和一群河东路官员在那里吵吵闹闹,张孝纯冷眼旁观,看到几个官员吵急了眼,居然当街动手斗殴了起来,他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就走。
太原城毕竟是一座坚城,此前的晋阳城,在本朝太宗灭了北汉后,就被皇帝下令,决汾水、晋水淹没城池,发数万人削平了北面的山头,彻底毁灭了一座大城。
阳曲县城则是新修的,是作为河东路、太原府府治的替代,虽然与此前的晋阳城无法相提并论,也可称得上是坚城一座。
张孝纯有信心守住城池,但一切的前提,是童贯和蔡攸不要搞骚操作,肯放权,或者将权力归还给他。
城南,史文恭领一支兵与吴用等人相见,梁山没有文官领兵的传统,但史文恭还是习惯性地以吴用为主。
吴用谦让了一番,便拿出一张地图,说:“这是太原府城的布防图,若攻此城,短时间也难!”
他这些日子驻屯寿阳县,主要的工作,就是与石秀一起广派间谍察子,四处收集情报,联络有志之士,目的就是尽快夺取太原府。
因为他很清楚,王伦给他的任务,是快速拿回雁门关,防止辽国残部或者金兵可能的来袭。
雁门关比太原府可重要太多了,吴用实在不想耽误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