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政事(七)
作者:子城非诚   没有灵脉也能拯救天下了吗最新章节     
    吴氏内部争斗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上次刺杀吴若阳没有成功,已经被吴若阳狠狠报复回去了,吴氏的权力最终还是落在了年轻的私生子手中。
    吴庸园败给了自己找回来的私生子,简直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吴若阳不过是回来助他登上家主之位的棋子,怎么会有实力与他争辉?!
    但他也没能实现家主之梦,因为他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驱逐出了中京,彻底一败涂地。
    离开中京前,他不顾护卫阻拦当着众人冲到了吴若阳面前,眼眶通红,愤怒至极,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你!你一个私生子,怎么敢这样对我!到底是谁在帮你!是吴许岩?!”
    吴许岩是吴庸园其中一个弟弟,也是族长之位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吴若阳被大力掐的喘不过气来,被侍卫救下后,满眼无辜,还带着儿子对父亲的关心,含泪道:“父亲……您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改过自新,儿子……儿子会为您向爷爷求情的。”
    “你这个骗子!狼心狗肺的逆子!”吴庸园被人狠狠压着,不断挣扎想要冲向吴若阳。
    吴若阳无话可说了,似是不忍的别过眼,抬手拭去眼泪,又叮嘱关押他的吴氏护卫道:“叔,我父亲他……唉,麻烦你路上多照顾一二。”
    “吴公子放心,你好好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吧,我就先走了。”护卫对他微微颔首,随后毫不留情的押着被锁链扣住的吴庸园离开了。
    吴若阳跟着送出了门,站在原地看着护卫拎着吴庸园御剑,很快就看不见身影。这才转身回到住处,让人来处理自己脖子上被抓出来的红痕。有一道被指甲刮伤了,有血珠流出。
    侍卫替他愤愤不平,“吴公子,你父亲真是,怎么能这般对你呢?”
    吴若阳不在意的笑笑,很宽和,“无碍,那毕竟是我父亲。”
    “好了。公子,我把药放在这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唤我过来。好好休息。”
    “谢谢你。”
    门被带上了。
    吴若阳脸上的笑意隐去,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
    他冷嗤一声。
    想到自己刚来到吴氏时被人排挤,现在掌握了权力后,这些人又紧巴巴凑上来献殷勤,谄媚的嘴脸令人反胃。
    好在自己死里逃生了。
    终于熬过了。他摸着胸口前几乎致命的伤痕,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吴氏内部打得不可开交之际,赵氏也是野心勃勃。
    赵氏世族向来注重世族形象,从来不会做出威胁百姓等恶事,声望很高,赵归映更是以谦逊亲和为名。
    举封在即,他们派人悄悄散布符兽之战中赵氏的付出,很多人吃这一套,举封氏族选择时总得掂量掂量民意。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但是,举封还有一段时间,众人目标分散在地方,中京里发生的一项意外彻底冲散了举封的紧张氛围,但带来的震惊不输凶兽遽然出现在中京:
    维系世族百年发展的守护阵法失效了!
    起因还是一位散修来中京路过韩氏世族时,不小心走进了他们的训练场地,直到韩氏弟子诧异的看到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韩氏里边来。
    也就意味着他穿过了结界,却没有受到守护阵法的隔绝。
    韩氏世族的负责人大惊失色的紧忙达到阵眼查看,骇然发现阵眼光芒消失,只余空荡荡的地面,也就是说——结界阵法消失了。
    同一天,其余三个世族的结界也消失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等消息可谓震惊了中央和四方。
    原本奔着易天问的悬赏令来中京看看的散修在得知消息后狂喜,二话不说冲进四大世族肆虐破坏,狠狠发泄一通,随后扬长而去,嚣张无比。
    散修基本都是拒绝过世家世族邀约的灵修,性格本就不羁,也不乏有实力强劲的人。他们对于世家世族的做派一直嗤之以鼻,从来都瞧不上这些虚张声势但掌握着实权的人。
    而最令散修忌惮也正是这结界阵法,能防能攻,坚固难破。
    此时阵法消散,不正是出口气的最佳时机吗?!
    可就苦了毫无防备的世族公子小姐,被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冒头。
    阵法数百年维持下来,为何在他们元气大伤之后猝不及防的出现意外?
    必须要修复!
    “可是,我们都没有精通阵法的人。”
    韩笑沧头疼不已。
    世族现在彻底乱了。四位族长悄悄聚集一起思索应对办法。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赵归映扶额苦笑,“先是符师凶兽重现,然后结界阵法失效。简直一团糟。”
    白楚最冷静,他道:“要先查明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阵法消失。”
    “这不是废话嘛。”韩笑沧无奈揉眉道,“可是现在世族没有结界,乱作一团,弟子们束手束脚,探查谈何容易。”
    白楚道:“我知道。所以我们亲自查。”
    吴长生身体近来大不如前,受不得这一连的刺激,胸口感到压迫,一句话也说不利索了。
    韩笑沧道:“我已经发了急诏给孟天河,一个时辰后便能到。”
    白楚敲击着桌面,冷静自持的开口:“先控制好那些散修,弟子们就留在世家,剩下的人想办法躲一阵,我们带着族中家主好好查一查中京。至于能不能恢复阵法……我觉得可能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也只能这样了。”赵归映颔首。
    “或许是之前的剑雨损耗过大导致的?倘若真的修复不了……”韩笑沧简直不敢想象日后局势到底会如何。
    吴长生这时缓缓张嘴,吃力挤出三个字:“占、占……卜……师……”
    成功让另外三个家主扶额。
    “唉。希望这事不会让占卜师出面吧。”
    白楚果断道:“抓紧时间了。”
    世族的规矩不是白定制的,半个时辰,大部分世族人脱去弟子服低调向八方分散而去。
    人去楼空,只余奢华的建筑群承受散修们积攒许久的怒意,高雅的园林景观支离破碎。
    若非理智尚存,散修们或许能使阿房宫的悲剧再现。
    孟天河在几位云家护卫的护送下赶到阵眼处。
    少年脸色苍白的尝试重唤阵法,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站起来,韩笑沧紧张的问道:“如何?”
    孟天河摇摇头,“阵法被彻底切断了,阵眼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或是外围的交接处遭到破坏。”
    果然,他在世族边界处发现了符箓燃烧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辅助破阵的灵器。
    “是符师。”孟天河拾起一角黄色符纸,“看来还有符师被遗漏了。”
    韩笑沧猛地抬头:“我就知道!符师绝对留有后手!”
    “易天问!符兽之战后期他一直没有出现!”
    孟天河只隔得远远的看见过易天问,那日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桀骜的驾着凶兽,挑衅着所有灵修。
    他不清楚易天问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但被四大世族下达悬赏令的危险人物,怎么想都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怎么做到避开这么多人破阵的?!中京分明加强防守巡视了!”
    孟天河懂阵法,但对于其他的都是一知半解,“结界阵法不是单一的阵,而是由多个组合的阵法搭建联系而成的,所以破阵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到的事情,百年大阵更不可能仅仅一人就能解决得了。”
    “你的意思是易天问还有帮手?”白楚淡淡道。
    少年摇头,“我不清楚易天问是否参与其中,但阵法破裂必然还受到了其他干扰,且或许在一年前就被人盯上了。”
    白楚眯起了眼眸,“何以见得?”
    孟天河将手中的符纸呈给族长们看:“符师画符更喜欢优质的媒介,和田玉就是最好的介质。常见的黄色符纸也有优劣之分,新制成的能发挥符箓更好的效果。这个符纸有些褪色,朱砂也暗淡了,看成色,至少是一年前的。”
    赵归映摩挲着下巴,“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用了以前的符箓?”
    “可能性很低,破阵符箓用大打折扣的符纸不太现实。”孟天河又拿出一张符兽之战中捡到的失效符箓,放在一起对比,“看,颜色和材质都不一样。”
    韩笑沧感到惊悚:“是蓄谋已久还是说中京有……叛徒?”
    孟天河补充道:“只是我的推断。”
    几位族长沉默了,各自有了猜忌。
    最后还是白楚打破尴尬的局面。他关注的是:“所以结界阵法能否修复?”
    说到这一点,少年愧疚的摇头,“我不是正统符师,只是对阵法稍有了解,能力不足以修复这么大的阵法。”
    “一点都不能吗?哪怕是一个长得相像的结界都可以。”
    孟天河歉意的摇头。
    白楚有些失望。
    “家中并不完全支持我修习符道,毕竟若我真的能够布阵,恐怕已经不能在世家有一席之地了。”少年随口道,却道出了世家世族的薄凉与根深蒂固的偏见。
    在场的哪个不是深谙政事的人,即便明白他非故意而言,还是沉了脸色。
    这是事实。
    无人愿意自家出个离经叛道的弟子。
    可是……
    “如果想要恢复如初,”孟天河被保护得很好,不懂人情世故,耿直道:“或许只有现存的符师可以一试。”
    没错。在知道易天问或许就是破阵的幕后之人后,族长们第一反应就是:既然他可以破,那么也就一定有能力布阵。
    但是易天问此时是被下达悬赏令追杀的对象。他们世族的傲气不足以让他们为此改变态度,去请求那个少年符师的帮助。
    “可以将悬赏令的要求更改,改为将他捉捕入京。”赵归映提议道。
    吴长生和韩笑沧赞同。
    白楚反常的没有表态,看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
    “我们先用剑阵护世的理由说服普通人家族,之后……之后的事再说。”赵归映无奈,“得尽快找到易天问。”
    确定办法后,当日便稳住了骚乱的家族,并派出族中能力高强的护卫和门客强势驱赶散修,很快稳定了局面。
    分散到各处的弟子也被安排加急找寻易天问的下落。
    只不过阵法消散的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占卜师,几位族长见到玄英时,并未感到诧异惊疑,反而有种果真如此、尘埃落定的释然。
    玄英脾气不似谢言兮温和,张嘴便不是好听的话:“中京在你们手中迟早要完蛋。”
    “……”好气,但是得罪不了。
    “你们若再不恢复护法大阵,等待世族的只有走向消亡的结局。虽然不会导致大陆陷入混沌,但会破坏平衡。这不是天道想看到的。”
    白楚黑脸耐着性子道:“我们知道,已经在行动了。”
    “你们那也叫行动?”玄英毫不客气的怼道,“悬赏一个小辈?”
    “但他是符师啊!”韩笑沧拦着几近暴躁的白楚,“玄英大师,在数十年前的变故中,不也是占卜师点明要制止符师吗?这么多年来我们照做,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可从来没让你们赶尽杀绝。”玄英抛着铜币,眼中全是冷漠,仿佛只是一个无情的执行者,“总而言之,我的话带到了,至于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
    随着他第三次抛起时,三枚铜币落在桌上,两枚正面朝上,一枚朝下。
    再抬头看时,已经看不见玄英的踪影了。
    吴长生现在身体稍微恢复了些,猛地咳嗽两声,费力直起身子探头去看卦象,看毕,心中安稳了些,又咳了两声,慢吞吞道:“至少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他最为年长,阅历要深一些,曾经跟着长辈看过占卜。
    惹得白楚看了他一眼。
    这才几日,吴长生就这么老了?明明在雅戈集前的那次集会上还能对着呛两句。
    “继续吧。”韩笑沧揉了揉眼下的青黑,有些疲倦,“实在不行……”
    后面的话无需说出口,都知道是什么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放下身段,将易天问请来中京。
    希望这样的可能不会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