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至于会在同一个陷阱里跌倒两次,别说回头了,连步子都没顿哪怕一下,就这样直接进到客房配套的浴室里换衣服洗澡,然后将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路秘书送来的盒子里。
这条项链价值非凡,凭我现在的财力,就算把我送去缅北拆了,拿到的钱也赔不起它。
按理说礼服也应该清洗过后再还回去,这样才是真的有始有终,但容熠川摆明了是重燃希望,已经认定我就是林苒,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我整理好行李,悄悄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犯胃病的容熠川也该回卧室休息了,这才打开客房内锁,拉开门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
在面对容熠川有可能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表现和违背承诺之间,我只能选择前者。
客厅里安安静静,就连先前开着的壁灯都已经关了,我警惕地看向沙发,见上面空无一人,舒了口气就打算往玄关走,结果一个转身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容熠川身上。
啪嗒。
抱在怀里的行李落到地上,无言地说明了我的动机。
容熠川应当是刚洗过澡,他腰间系着浴巾,身上也散发着水汽,让我在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腰,试图稳住自己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平心而论,他的身材很有料,即便放到秀场上也不输男模,属于很拿得出手的类型,但我因此想起了数月前深夜里的数段记忆,瞬间就跟被烫到似的把手挪开了。
“对不起,我没看到这里有人。”我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行李捡了起来。
容熠川一言不发地俯下身来帮我一起捡,然后在将几件衣服递给我的时候,整个人都为之一僵。
我用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向他手里的东西,迷惑瞬间化为尴尬,快速将它抢回到手里说:“谢谢。”
“不客气。”容熠川的标准回答让场面变得更窒息了。
好巧不巧,他帮我捡起来的衣物正是贴身内衣,这时候除了装傻,似乎也没有别的糊弄过去的法子,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想洗个衣服。”
容熠川没有让路给我,而是直截了当地一指客厅里的座机:“客房服务里包括洗衣这一项,而且是二十四小时随时提供,你有需要的话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我知道今晚必定是走不成了,只好微笑着说:“谢谢提醒,不过有些衣服还是自己洗吧。”
容熠川补充道:“酒店也有烘干机。”
得亏客厅里没开灯,否则我脸上的笑容怕是早就挂不住了,我实在难以招架地把话题转移回了他身上:“你的胃还疼么?”
“已经好多了。”容熠川在黑暗中凝望着我说,“我认识的那个故人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但那时候的我因为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总是对她非常冷淡,我现在非常后悔。”
不必多问,这一次他口中的故人必定也只能是我了。
谁让我在给他当助理的时候,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没少嘘寒问暖来着。
我时至今日也不后悔那么做,只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委实是不太好,话音缥缈地说:“容总,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即便你后悔,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容熠川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刚好我睡不着,不如现在就开始画像吧。”
这要求来得太过突然,让我委婉提醒了一句:“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早点睡吧,万一画到一半困了怎么办?”
已经是十一点钟了,这要是想照着他的要求开始画像,岂不是得在这里陪他耗一晚?
容熠川胃不舒服,思路却是比以往来得更清晰了,他说:“当初说好的全身油画像,这类画可以先画线稿,然后再一层层地铺色,若是有人困了,改天再继续就好,我不急,不用赶工,你慢慢画。”
潜台词就是提醒我,要么完成这幅画,要么坚持三个月的工期,否则没得商量。
我一口气梗在喉头,咽不下更吐不出,懊悔自己跑得不够远的同时,也还是只能自我安慰着速战速决。
我将行李里的画具翻出来,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架好画布,拿出炭笔,开始勾勒轮廓。
没办法,他是懂画的人,闲暇之余甚至会亲自画上几笔。
我离开h市时,书房里就有他尚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阿尔卑斯雪山,想在这事上忽悠他等于是不可能。
容熠川似乎是真的对画像很感兴趣,他自行打开了一侧的壁灯,坐在最靠近露台的沙发问我:“这个角度可以画么?我希望你把外面的天空当成是这幅画的背景。”
我望着他和身后闪烁着星辰的夜幕,点头道:“可以。”
夜幕算是景物油画中最简单的一部分,哪怕是天赋一般的绘画者,经过几年练习也照样能画,他的要求等于是给我降低了难度。
我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画作中,随即发现容熠川的气定神闲根本就是装出来的,他洗了澡也换了衣服,仿佛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但在我绘画期间,却是时不时地抿紧下唇,恐怕还是不舒服。
“你确定不睡一会儿么?躺下会舒服很多。”
我给他递了个台阶,既然是板上钉钉的走不成了,与其跟他耗着,倒不如给各自寻个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容熠川眉眼沉静地摇了摇头,他的面容白皙瘦削,身体不适时生人勿近的气场稍淡,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明的落寞。
他在静谧氛围中主动对我说:“躺下也没用,我胃疼是因为空腹饮酒。”
我听得特别无语:“你既然清楚原因,为什么不规避一下?”
从前容熠川忙于应酬时,就常有类似情况发生,我以为他来到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异国他乡,至少会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不再冒险,没想到还是艺高人胆大,实在令人佩服。
容熠川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心里清楚,有时候醉了比清醒着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