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六……”
苏瑾喃喃着,陷入沉思。
这数字,他可有点熟悉。
当初在修罗神殿,参加三王兽试炼,那最后一战。
于那由天阶之上【幽海螟蛉食忧鲶】所化的巨岛上,陷入无尽饥饿。
苏瑾以这神话境之上妖兽身上寻到的虫子为饵,以那高悬的树木为杆,继而垂钓。
最终,钓上二百七十六条螟蛉鱼。
六儿说过,此鱼根本也不是鱼,而是一条条由灵藏武者一生执念所化的奇特存在。
钓上食用一条,便可阅此武者一生,增一丝灵魂之力,染一分六根不静,多一分执念杂质。
最终,苏瑾灵魂之上更为本质的某种本源之内,生出了二百七十六颗恶果,又被一只大手,一把薅空!
“二百七十六!”苏瑾轻叹,继而问询六儿:“所以当初在修罗秘境,修罗众们觉出了我的奇特,这才安排了三王兽试炼。
而那最后一关涉及【幽海螟蛉食忧鲶】的试炼,既算是为了考验我,也是为了帮你,对吧?
六儿,你之所以能够从无尽沉眠中醒来,又尽心尽力帮我,乃至愿意成为我的本命灵虫,这其中关键在于,其实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你是吃下了由我体内结出的二百七十六颗恶果,才得以苏醒。
所以,我们之间的牵扯,已然难以斩断了,对吧?”
六儿在苏瑾体内轻摇着尾巴,没有否认。
不然,再懵懂,再可爱,再缺失了大半记忆,再是变成了一条蠕虫,却也毕竟是灵巢众灭世母皇,又怎会甘心成为苏瑾的本命灵虫呢?
莫看六儿在苏瑾面前可可爱爱,憨憨萌萌,可它对于其他人生命的藐视,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初对灵巢宗宗主顾雁翎如是,对叶仁夫也是,换句话说,六儿藐视一切人间生命,这不是无情,而是神灵对蝼蚁的无视。
没人,会为了一只蚂蚁的死亡而伤感,即便这只蚂蚁,是你的崇拜者,或是信徒。
六儿,只在乎它的苏。
因为,它本该还要再成眠万余载,在这过程中,它会于昏迷中吃下由二百六十七个不同武者,食用螟蛉鱼后结出的恶果,才会渐渐苏醒。
那样的六六,自不会感谢其中任何一名武者。
那些武者源自本源乃至灵魂的气味,也太过分散,引不起六六发自本能的喜欢与亲近。
可偏偏,出现了苏瑾这么个异类,一次性结出二百六十七颗恶果,直接让六儿醒来了!
这是何等逆天之事?
苏瑾的灵魂、本源、意识乃至肉体的味道,便也被六儿深深记住,有种源自母胎的亲近之感。
这也才是蠕虫对苏瑾无限宽容,乃至愿意为他做一些羞耻或是越界之事的原因。
不然,灭世母皇愿意给你做槊杆?就因为你厨艺好?且做梦去吧……
“苏,你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但是,你也要喂饱我……”
六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有始有终,给增寿的原理,做了最后一个定义:
“什么【天阶舍利丹】也好,什么增寿的秘术也罢,乃至修为进阶带来的阳寿增加,它们各有各的复杂成因。
可最本质的,也是共通的一点是……”
“因果。”苏瑾低语,将六儿没说完的两字说完。
“苏,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的人……”六六在苏瑾体内,蹭了蹭它的苏。
武者修为进阶,身体机能的全方位增强,这自然也是其阳寿增加的原因之一。
却更与武者自己与天相争,获得阶段性胜利后,自己承担了自己的因果,得到了天道的某种反馈有关。
“因果的承担,才是延寿的本质……”
“而这因果,要么是自己承担,要么别人替你承担,总之有人承担了,获利者便能得到阳寿的增加。”
“怪不得,怪不得【舍利丹】需要佛家高僧加持,才能拥有增寿之能。
佛家,不就最能承担因果么……”
这一刻,一切都说的通了。
至于文气为何能替代佛性,这世上其他增寿之法又是通过什么原理,乃至为何使用【舍利丹】之人,最多也只能增加两次寿元?
苏瑾没有继续去问六儿,蠕虫不说话了,就代表有些东西再说,会让它脑瓜儿疼,会受到莫名反噬。
也或许是六儿,也记不清了。
而这些,苏瑾也暂时没去多想,不是不愿去推敲,而是眼下他面对的,比这些更为惊悚,也更为复杂。
“我为何能承担这么多因果?是因为……系统?
又或是,副职业激活与升级时,那一段段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人生?
……”
越是接近真相,苏瑾便越发的生出一种无力感。
知道的越多,越是强大,会让你变得越发自信与勇敢么?
不。
你反而会越发觉出自己的无知,并对这个世界越发敬畏。
这是一种强者的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当你到达一定高度,却缺了这敬畏时,便证明你离死或是败,不远了。
这,也就是有些人,因为意外获得了不属于他当前能够掌握的权利,或是财富时,他便会去莫名作死,最后结局凄凉的重要原因。
“苏……你别多想了,我和你在一起……”六儿蹭蹭苏瑾,安慰着它的苏。
他们的情绪,其实在一定情况下,也是共通的。
苏瑾爽,其实六六就爽……
“苏,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六儿乖乖的,它也等着苏瑾的回应。
“嗯,我也会陪你一起走下去。”苏瑾应着,也将情绪收敛。
此刻的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六六似乎依旧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不是恶意的那种欺瞒,而是一种宿命般的孤苦无依,却又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孤苦无依”情绪的奇特凄凉之感。
六六,这个灭世母皇,这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魔神,似乎却连它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嗯,希望……我们能够一起走下去,苏……”六儿心中呢喃,带着眷恋,也带着不舍。
……
翌日,清晨。
苏瑾由四皇子派来的专人,以车马送入皇宫。
皇家书库,就此在少年眼中,缓缓敞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