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醉哑口无言。
    但她的粉丝却率先坐不住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她说话？！”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被接机一样！”
    “先管好自己家里的三分地再说吧！”
    有人气势汹汹转过身体，唾沫星子都落到了千金脸上。
    千金抬手，用袖子抹掉脸上的脏东西，手指款款指向旁边的摄像机。
    千金眼神里满是讥讽：“我还没下班。”
    被千金激怒的粉丝终于再次注意到了旁边讨嫌的黑匣子。
    《无限制》的直播有多臭名昭着，粉圈无所不知。
    在见证白茉和宋咫这两位新增嘉宾的陨落后，大多数粉丝无一例外的要求明星团队拒绝《无限制》的邀请。
    其中尤以文醉的粉丝为重。
    文醉是首发嘉宾名单之一，粉丝从刚开始就拒绝她参加，团队检测到粉丝的抵抗情绪后，经纪人项老怪最终敲定不参加。
    粉丝群一片狂欢，在各种平台发抽奖庆祝。
    三期过后，他们更加确定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之前文醉因为霍深出现在镜头里，让他们好好骂了一顿霍深这个渣男兼扫把星。
    结果，现在《无限制》还是找上了门。
    “关机！”有人在镜头旁下黑手。
    摄像老师赶紧厉声斥责：“干什么！”
    摄像老师一身多年扛设备的肌肉成功吓退了旁边没轻没重的毛孩子。
    千金嗤笑一声：“我是被接机过，但我可不会接机接到驾驶室去。”
    “谁进驾驶室了？你别造谣！拍什么拍，文姐没有参加你们节目，你们凭什么拍她！”一个男生混在人群的示威声里，举着灯牌张牙舞爪的威胁摄像：“再拍我打死你！”
    千金：“......”
    摄像老师：“......”这孩子是不是虎？
    这边都点出来在直播了，还当着镜头放狠话。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吗？
    为了降低负面影响，摄像老师选择关闭机器，一手提着机器，一手推着千金跑酷逃离。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千金喊道。
    摄像师充耳不闻，火速将她拉回了嘉宾的集合地。
    但原本跟着文醉的路人此刻也逐渐被引到《无限制》身边。
    其中也不乏有千金、祁瑾等人的粉丝。
    不过由于这几位那出类拔萃的名声，除了寻霜的粉丝敢上前要个签名外，祁瑾粉丝只在五步之外围着内圈，自己不靠近也不让其他人挤上去。
    千金的粉丝才听见自家姐姐（妹妹）义愤填膺的陈词，都捂着自己的粉籍，不想当着镜头拆台。
    舟行的名气还不足以让他体验这样的场面，他沉默的隐藏着自己的手足无措，像块石头一样待在苏默林的旁边，守在镜头的边缘。
    有些路人反而大胆一些，突破包围来找他们要签名。
    艾导赶紧带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找到一个僻静处宣布解散。
    千金等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机场，赶往qz。而舟行和祁瑾两个人需要再次转机，回家休息。
    明草那边几乎立刻替祁瑾订好了机票，通过电话告诉他行程细节。
    和在贵宾室等待的祁瑾不同，舟行只戴口罩待在普通候机室也没有问题。
    明星甜蜜的烦恼暂时打扰不到他，舟行并不算有名，资历、人气、资源都不算出众。
    武打演员的路比起在大江大河里百舸争流的各路英雄，狭窄而遥远。
    大概唯一的优势就是——
    这是一条路线无比清晰的路。
    没有什么迷路的风险。
    褐哥直到第三通电话才接。
    “舟行？你到哪个机场了？”褐哥旁边很吵，可能正在和谁吃饭：“华兴？你身上现在没钱吧？你等我几分钟，我给你订票。”
    “......”褐哥的声音变小了不少，又有开关门的声音。四周变得安静，他在一边订票一边说：“你要不要来这边见一见程导，他刚说最近预备上个武打剧，男一虽然赞助那边订了人，但男二还空着。程导今晚还有个生日宴，你要是过来还能赶得上。”
    舟行犹豫了下：“褐哥，我有点累。”
    “......也好，我帮你留意着，你回去休息。”褐哥对舟行这样的个性无奈至极，“你......”
    “嗯？”
    “没事——等会我把信息发给你。”褐哥在犹豫中挂了电话，在走廊上忍不住点了支烟。
    舟行但凡能有白茉和宋咫百分之一的野心，他都可以不用操这种心。
    褐哥从手机里翻出一个电话：“海燕，舟行的地址你有吗......嗯，你这两天去看看舟行。”
    “小心记者。”
    舟行回家后，在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
    他打开电视投屏，《无限制》的海外直播依旧在继续。
    镜头里，霍深他们正在街头招呼观众，白茉在前面伴着音乐跳舞。
    有一圈人正在围着他们，就像今天被粉丝围住舱门一样。
    舟行的手机里密密麻麻都是《无限制》的消息——热搜、话题、帖子。
    即使并不和《无限制》节目内容相关，也必定和他的嘉宾相关。
    比如苏默林手下的两位着名艺人——宋咫销声匿迹，据说拿到好资源，目前已经进组拍戏；而甄雯和王世清的消息在qz的公开信中被揭露，qz内部陷入大洗牌。
    有人阴谋论说这原本就是qz内部的权力斗争，甄雯不过是被苏默林和秦震牺牲的棋子。
    而祁瑾更加风头无两。谷亭亭抑郁被翻案后，祁瑾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义凛然的苦命英雄。
    关于他的各种质疑都被这件事压下，谁也不能阻止观众对他的怜悯和愧疚。
    只是，大众的质疑随之而来。
    《无限制》连续曝光两场抑郁造假，引发了大众对于明星和媒体，甚至对抑郁症的全面质疑。
    不少媒体还在孜孜不倦的探究谷亭亭事件的真相。
    千金和寻霜下午在商务舱和文醉粉丝对峙的事取代以上所有消息荣登榜首。
    粉丝堵截头等舱的行为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发酵后，许多人都在下面声讨文醉的粉丝。
    舟行耐心地翻完了前面大多数评论，文醉本人因为表态缓慢而被更加严厉的指责。
    【堵飞机是怎么想的？有本事下次去跑道上堵机头，让机长给你刹一脚】
    【今天坐这趟飞机的经济舱，文醉的影子我都没看见，硬是被她的粉丝关了十多分钟。如果粉丝下次要这么搞，麻烦一人送三张签名照】
    【那些是私生！！私生不是粉丝！！！求求分清楚】
    【我真的要被气死了，没脑子的私生真的害死人，脑子正常的粉丝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经典开除粉籍】
    【粉丝强烈要求把这群私生处理了，真的会谢，我就想安安静静粉个明星怎么这么难】
    【文醉的团队我记得很不错啊，各种活动和邀约都没出过什么毛病，怎么粉丝这个问题一直管不好】
    【《无限制》的嘉宾一个个真·热搜体质，随便来趟飞机都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在千金等人活跃在热搜上时，舟行的名字却很难看到。
    或许前几天他也曾经成功登陆过，但如今却成了退得最快的潮水。
    甚至有分析“舟行为什么存在感这么弱”的帖子。
    舟行躺在自己做的长沙发上，两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他并不擅长表现自己，甚至连导演安排给他的一些欢脱剧情都没办法展现。
    “他很认真，”有个导演曾经这么评价他：“但他认真的近乎沉闷，这也会让他自己受限。”
    “武打演员的戏路本来就是条小巷子，如果还要自己把它缩窄，那我想你该去马戏团学学怎么走钢丝。”
    舟行后来真的去特意看了一场马戏，在别人欢呼大笑的时候，他还在费力的寻找笑点。
    他确实沉闷。
    舟行想起自己院子里还没完成的木秋千，又从沙发上坐起，打算关掉电视去外面继续完成。
    他的手停留在电视的红钮上，直播里，白茉已经从自己跳舞，变成带人学跳舞。
    真的有好几个金发碧眼的人在笑着做动作，男女都有。
    武星黎在旁边也学，而霍深蹲在镜头的角落数钱。
    看他们的表情，收获应该相当不错。
    他们看上去过得比舟行想象的更舒服，也不需要被担心。
    反倒是舟行自己，当他脱离了节目后，他仿佛自己从来不认识它。
    节目组的恶趣味几乎没怎么作用到他身上，舟行也不像霍深、千金他们一样会对节目组恶趣味。
    艾导仿佛默许了他做一个隐形人。
    如果不是霍深一直在提他，舟行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窘境。
    舟行呼出一口浊气，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关掉电视，把屋里的一切都一板一眼安置妥当后再出门。
    他在嘈杂的欢声笑语里离开了寂静的屋子，在院子旁边的小棚子里开始一只手缓慢的敲敲打打。
    当屋里屋外的人和别人结伴同行的时候，舟行永远在和木头相处。
    棚子里的木工床适合雨天和闲暇时打发时间；
    院子里的柚子树日复一日的看着他每天练习拳脚，为他遮风挡雨；
    困了就在客厅的木沙发或者穿过几道木门，躺在原木清香的房间里好好睡一觉。
    还有门口的小木架。
    那是村里的小孩最喜欢的地方，只要他们发现舟行在家，每天都会有两三个小孩来门口等宝物刷新。
    舟行有时会雕一些小玩意放在木架子上，有想要的小孩自己拿走就行。
    后来，当一个胆大又害羞的小孩通过一张小纸条成功许愿，得到一只小兔子后；又有一个小男孩干脆从学校取出一块小破黑板，放在舟行的门前当许愿板。
    渐渐的就变成了舟行每隔一段时间会获得几个新任务，还有小孩给的糖或者他们父母放在架子上的水饺和红烧肉之类的东西。
    他现在就在完成小黑板上挂了三个月的任务。
    现在的小黑板上，除了这一个任务外，已经没有其他了。
    等完成这架木秋千，他还想把自己的椅子也换一下。
    敲击木头的咚咚声让他很舒服，这是舟行意识里最与他同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