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鸡鸣叫，如春雷震耳。
除了报时以外，也有其他作用。
比如在短暂的叫声中，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会暂时回避。
云辞抬眼看向青女。
声音消失时，身上隐隐有被某人暗中偷窥时的不适感。
青女也重新站直了身子，微微偏头朝后看去。
有一道光芒形成的小路出现冰晶化作的枝桠间。
“酉时已过，现在你可以去鬼市了。”青女转身抬手，指着那条路，轻声道，“大概你会在道路尽头遇到一个同伴。不过放心，其他人很安全。”
顿了一下后她继续道：“至少......现在是。”
云辞抬头，心中有许多疑惑。
为什么自己从未来过的鬼市要拍卖自己？
背后到底是谁在窥探？
可是青女已经不说话了。
只侧抬着手，示意云辞向前。
或许是因为云辞从进入鬼市开始就被注视的缘故，青女只能在某个时段里告知她危险。
想到这，云辞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个东西戴在脸上像个移动靶子似的，鬼市里谁都认得它代表的意思，可是又不能取下来。
这个闷亏不得不吃。
临行前云辞突然开口问道：“这条路通向鬼市？”
青女指着路，并没有回答她。
云辞则自顾自点头，顺着光芒，一直向前。
出现在云辞面前的道路窄而长，两边偶有光亮一闪而过。
忽有风从前方灌入，将云辞身上的黑袍吹起。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云辞停住。
齐长老在他们出发前，曾告诉过他们：不要进庙。
可是面前通向鬼市唯一一条道路尽头，分明挡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庙。
空气中带有浓郁的、无法令人忽视的烛火气，恍惚间有佛音自面前庙中端坐的石像处传来。
引得云辞去看那庙中的石像。
石像仿佛有一层薄纱遮身，衣褶刻的栩栩如生。
而那石像的动作也不是佛家或者道门打坐时的姿势。
一腿盘坐，一腿屈伸身前，托着执有某种奇怪法印的手，头部的位置有一块暗红的布遮面，上绘有金色的莲花。
云辞立在原地。
在陌生的并且被嘱咐过不要进庙的地界里，有一尊诡异的石像挡路。
只要不傻，都不会贸然靠近。
云辞朝前方打量着，路只有一条。
就在石像身后。
两边仿佛从黑暗中生出了屏障，堵住了云辞想要绕过去的想法。
“师姐！”
声音响起的同时，云辞面前原本只有一条的道路，从石庙底下分出一支。
而陆灵佑也出现在云辞的眼前。
陆灵佑眼中因碰见师姐而兴奋的光在看到石庙后悚然顿住。
“师姐。”陆灵佑顿住脚步，“你面前这是......什么？”
云辞叹气：“是庙。”
明显不愿面对现实而被迫接受的陆灵佑恹恹道：“师姐，我看得见。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们会看见一座庙啊？”
这事云辞当然也不知道。
青女将云辞三人分开之后师弟们经历了什么云辞有些好奇。
她问道：“你们之后有遇到什么吗？”
“有啊。”陆灵佑点点头，“我被顶着我这张脸的纸人拉着跳了一个时辰的舞！”
在云辞被青女拉进回忆后，陆灵佑也和江华分开，去到闹市某一处。
那里全是纸人，其中还有一个和陆灵佑长得相似的纸人，将陆灵佑拉住，旋转跳跃，愣是不带停的。
“师姐你不知道！”说完狠狠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那个纸人，跳舞就算了，还紧紧贴着我的脸一直对我笑！”
看着陆灵佑的动作，云辞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云辞：“......”确实很可怕。
青女只说过其他人很安全，可没有保证不会遇到什么稀奇事。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这些的时候。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石庙上。
“齐长老之前说，一人不进庙。”两条路隔了半步的距离，陆灵佑站在自己的那条道上，问云辞，“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可以进去吗？”
“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
云辞回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石像上。
分开的两条路已经并在一起。
陆灵佑顺势靠近云辞：“难道真是时辰不对的原因吗？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遇见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鬼市。
虽然没经验不知道正确的打开方式。
但陆灵佑明显感觉从他们进入长朗县开始，就到处都不对劲起来。
刚才被纸人拉着跳舞吓出来的鸡皮疙瘩还没消。
“要进去吗？”陆灵佑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不自在驱散，“老实说，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历练。”
人一紧张就会下意识多说话。
陆灵佑也不例外：“有些好奇齐长老不让进的庙都长什么样。”
常被景柳一大堆胡话洗脑的云辞：“。”有些东西真是越不让做，越是能让人好奇。
“不用好奇，”云辞伸手拎起陆灵佑的领子，示意她往后看，“我们后面的路被断了。”
陆灵佑闻声朝后看去。
身后那条窄长的路化作萤火散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夜色与凉意。
云辞脸上那张银白色的面具被光芒衬得阴森森的。
她却没有看陆灵佑，目光紧盯身前的小庙：“虽然齐长老告诫过，就算只有一条路也不能进去。恐怕选择不在我们。”
面具留出的孔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在陆灵佑看向云辞的时候并没有及时发现那座石庙的变化。
原本只半人高的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木鱼声，在阵阵佛音中，庙门迅速变大靠近，如张开的嘴巴，将不远处的二人吞下。
幽黑的空间被一片红光照亮。
回过神来的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庙中。
供人站立的空间很小，周围三层烛台上点着许多红烛，而那尊被遮面的石像和她们只隔了半步的距离。
两根白烛点在石像左右两边，铺满了白色香灰的石板地上摆有一张圆形褐色无纹的蒲团。
云辞收回视线，红光来自石像头上那块布。
一旁的陆灵佑也回过神：“......我们这就进来了？”
“嗯。”云辞没有看见木鱼，可庙中依旧有断断续续木鱼被敲击发出的声音，“可能是看我们不打算进来，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