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讲道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因为周围已经悄无声息的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妖卫。
领头的是一只熊妖,饶是化成人形也像一座小山似的立在人前。
腰间各挂着一柄大锤,行走间和身上盔甲撞出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煞气十足。
合体境。
熊妖走至几人面前,脸上神色晦明难辨,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半晌才缓缓抬手对着云辞极不习惯的拱手作礼,随后夹着嗓子努力做出一副友好模样:“我家殿下,想请各位大人喝杯热茶。”
言语客气,可架势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有些没有完全化成人形的妖卫正龇牙发出低吼,仿佛只要有人说不愿意,他们就会动手将这些人打晕。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辞几人放弃想要抵抗的心思,就这么被一群合体境的妖卫请进妖皇殿。
走过一道拱桥般的巨石,种满青竹的幽静小路之后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承受不住日月光辉重量的桃花瓣落在水面之上,形成粉色的水流趟过几人身旁,最终从崖口飞流而下。
湖面开满了娇艳的荷花,拥着一条竹制长桥。
水雾又重新回转,缠着人的步伐和长桥一起朝着湖中小亭飘去。
亭中温着一壶热茶,金黄色的茶水不断翻滚,热气中带着扑鼻的清香。
茶炉旁还摆有模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小碟翠绿的青梅。
送到位的熊妖拱手,脸上那丝不耐重新变成狰狞的和颜悦色:“大人们稍等,殿下待会便来。”
说完原本面无表情押着几人走的妖卫们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不等云辞几人开口就跑没了影。
一时亭内只听得茶水翻滚和湖水流淌声。
表面安静,隐处却不知有多少妖卫在守着。
光是他们来的那条路上就能感觉到大约有一两个妖藏在竹林之中。
湖泊背靠一面高耸入云的山崖,上面雕刻有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水流正是从龙嘴里吐出来的。
反正最后的目的都是进妖皇殿拿到晦朔蕈,怎样进去、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他们也就坦然地寻了位置坐下。
只是妖皇的态度实在异常的令人无法忽视。
不喜欢人修,怎么还会派下属客客气气地来请他们吃茶?
正思索间,云辞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微凉的指尖不带任何意味地轻轻撩动她脸庞的碎发,最后捡起云辞面前摆着的竹镊,夹着一颗青梅丢进茶炉里。
几人惊讶转头,便瞧见不知何时云辞身后站着一位女子。
眉如远山,乌发堆云,身穿白色长裙,搭着一条火狐毛披肩,手指轻点在竹镊上,发饰随着她垂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眼尾带着媚意些许上挑,长而卷的睫毛将水面反射出来的光重新揉成细碎明亮的光融进了眸子里。
恍若眼中另装有一汪明澈秋水。
下意识亮出的武器全被她轻飘飘的一眼打了回去。
甫一出现就压了六人一头的女子嘴角勾起抹笑,将手中的竹镊换成了茶勺,细白的手腕从袖中露出,似眼前忽绽放出朵朵红花。
一勺茶汤稳稳倒在桌上的白玉茶盏中,勺柄轻碰在杯沿上,发出的声音令几人回神。
面前哪有什么花在开,不过是女人手臂内侧那些红色交错的疤痕太过显眼。
纤细的手指抵着茶盏推到了云辞面前。
女子终于开口道:“我听过天骄化神榜第一的名号。只不过你比我想的要年轻许多。”
面前的茶还冒着热气。
要请他们吃茶的妖界就一个:“这么说您便是新任妖皇?”云辞道,“我也没想到,妖皇竟是一位姑娘。”
“不能是女子吗?”女子撑着下巴笑吟吟问道,“只许化神榜第一是个女修,就不许妖皇是个女妖?”
云辞接过茶盏,轻轻咂了一口:“我没那个意思。这世间强者为尊,不拘男女。性别影响不了殿下坐稳这个位置。”
青梅的酸令茶汤的甘甜更加回味无穷。
“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妖皇殿下怎么有心情请我来喝茶。”云辞放下茶盏,垂着眸问道,“我们进入妖界的时候,殿下就已经察觉到了?”
能让妖皇亲自斟茶的也就云辞,茶壶被道清风托起,稳稳停在温吟知几人面前。
很明显是要他们自己来。
刚刚那场兵不见血的交手,实力差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又没撕破脸,温吟知他们当然有作为鱼肉的自觉,一人倒了一杯。
妖皇似乎并不在意其余人。
也许讨厌的人修仅仅是男人罢,习星渊也抿了口茶进嘴,细细品味这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那厢妖皇面对云辞的问题,笑意不减:“我是妖皇。”
作为她的地盘,当然会很清楚有谁进了妖界。
云辞哦了一声后又问道:“想来殿下也知道了我们这次来妖界的目的。”
“天石玉年前就已经凋谢了,新的还需要伏地百年才会重新冒头。”妖皇冷不丁地抛出这句话,依旧撑着下巴,慵懒道,“所以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天石玉便是云辞他们这次来妖界找的晦朔蕈。
没想到不管是仙霖还是晦朔蕈,他们都慢了一步。
那其他几样呢,是不是也会在被找到之前失效?
云辞垂眼压下眸中的无奈:“既然晦朔蕈还要百年才能收采,那么这杯茶喝的有些早了。”
“不早。”妖皇换了只手撑下巴,袖袍滑落,手臂内侧依然遍布伤痕,“这杯茶是为了另一件事。”
听了这话的云辞重新抬起茶盏,喝了一口。
有茶喝事情才能继续谈。
妖皇道:“你们路过了止戈,那片桃林很美吧?”也不等云辞回,她继续说着,“不过划出这块地方的人不是我,相反,我和他还有些旧仇。”
云辞抬眼笑问道:“殿下都打不过的,我一个化神,如何帮忙?”
“不需要你帮我杀了他,这旧仇当然要我自己了结。”妖皇道,“只不过他缩到了一处只有我去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