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怨气变成了燃着火的翅膀悬浮在金瞳身后，准备朝着半空飞去。
雪中盏脱手击飞上天，在上空不断旋转。
剑身漫出的冷霜形成一道湛蓝色的网，将生了翅膀的眼睛拦在地上。
随即捻诀将丹田不怎么安分的小人唤了出来。
她的化神还不能像个真人同她一起作战，但简单的捻诀还是可以的。
浑身遍布咒印的化神靠着发髻坐在云辞头顶，没有表情，却看起来气鼓鼓的。
也不知是不是在生气云辞这时候把它强行召唤出来。
“呀。”认出这是云辞化神的夏轻舟惊道，“你这个化神怎的身上全是因果线？”
云辞招出生枯兰，化神虽然生气，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在捻诀。
先捻了一道招雷术，往夏轻舟身上劈去，偏过去的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愣是瞧出几分得意。
人和化神都冲进红雾之中与那眼睛打了起来。
法光阵阵，里面的战况都被红雾挡的严严实实。
身后两人无聊，便没话找话。
姳娘问道：“你说的因果线是什么？”
“好调皮的化神。”夏轻舟化出术法将自己焦黑的脸洗干净，这才解释道，“就因果嘛。人身上没看出端倪，因为全压在化神上了。”
“她一个无情道，哪来的这么多因果？”想到刚刚匆匆一瞥的景象，姳娘疑道，“那线都快把它团没了。”
夏轻舟想了想：“无情道应该不能随便杀人吧，没有杀孽的话那这些就都是善恶？”他话都结巴了，“什么善恶果居然能把一个化神压得变不了形状。”
“我早就想问了。”姳娘问，“你一个金丹境，因果这种玄乎的东西，你怎么懂这么多？”
“功法的原因吧？我天天对着天骄榜那根柱子修炼，虽然能力没多大，眼力劲倒是练出来了。多多少少能瞧见一些天地法则。”
姳娘还是有些不信：“是吗？”但她对夏轻舟这人没多大兴趣，话题还是转到了云辞身上，“那你瞧出来那些因果都连着谁了没？”
“就瞧出来一点点。”夏轻舟捏着自己尾指，露出指甲缝大小的地盘，“善果不至于让她化神长那样，所以多半是恶果。”
“她像是会做恶事的人吗？”
夏轻舟想了想：“说的也是。那我看岔了？”
“我虽然是只妖，但你们修士的化神应该都是靠着自己一点点修炼出来的吧？她那身正气，怎么能牵扯到恶果。”姳娘瞧了一眼旁边，红雾渐渐被湛蓝色的法光压制，“你半吊子就别瞎说了。”
这边探讨了半天没得出结论，那边云辞已经借着化神结出的阵法，将生枯兰刺进金瞳正中。
到底是别人留下来专门对付云辞的东西。
先前没被剑意压制的红雾，连同云辞身外的护体罡气和露在法衣外的肌肤一起啃食。
手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随着她握剑用力，沁出一行血水。
红雾中那双羽翼变成无数根红色触手，穿破滴落在空中的血珠，朝着云辞刺去。
云辞和头顶的化神同时捻诀。
初时化神双手结印的速度要慢上一两拍，它鼓着脸，很快便跟上了单结印云辞的速度。
一道接着一道的剑气击退那些蠕动的触手。
金光顺着剑身溢出，又从眼眶上的裂缝挥散出来。
剑气和戾风刮的脸生疼。
湛蓝色的剑阵很快在云辞身后凝出，万千冰凌幻化成金色的剑意，擦过云辞的衣袖，毫不留情的将身下的眼珠子斩碎。
满地都是寒冰，生枯兰在手中化成了金光，驱散了遮天的怨气。
空中的雪中盏则重新回到了云辞已经恢复完好的手心之中。
除了衣袖上沾了些血，丝毫看不出她刚才受的伤。
一剑挑起地上遗留下来的血色小球。
巴掌大小，里面有一层金色隔层将小球一分为二。
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竖瞳。
外围则满满刻了一堆繁琐的咒纹，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这个礼物拿的还真不容易。
云辞回头看向夏轻舟：“你好好将你刚才的话仔细说一遍。我身上，有什么因果？”
眼下已经没有额外需要解决的事。
旁边闲着的姳娘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张小桌子，还有三个颜色配套的凳子。
在夏轻舟明显惊讶的目光中，又掏出了几盘小食。
香香软软冒着热气的糕点，还有一盘用蜂蜜炒过的瓜子。
一副出来踏青的悠闲。
看起来空飘飘的袖子里居然还藏着东西，夏轻舟眼神恨不得跟着她的手一同钻进袖子里看。
“非礼勿视不知道吗？”那双美目似怒含羞，瞪了小少年一眼，“你信不信我把你整个人都塞进去当存粮。”
说着案上又摆上了一坛酒。
东西备好，姳娘懒懒地靠在矮凳上，手中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你们继续。我听着呢。”
云辞：“。”
虽然没眼看，她还是将剑送入鞘：“你说的恶果，是什么意思，能看出由头在哪么？”
“你做的事你不知道？”夏轻舟疑惑，“我瞧你这化神应该没长大过吧。这恶果来源铺天盖地的，你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化神早就被姳娘摆出来的点心香气勾得跳上案桌，因没实体，吃不了，气鼓鼓的用松明剑诀对着一块点心戳来戳去。
小人穿了身灰蓝色的袍子，露出的手臂上有着淡白色的纹路。
自己丹田里的东西上的咒印好像是在碎丹成婴那会就有了。
云辞垂着眼：“丧尽天良？”
她虽然不是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但入道后她都秉持着一颗所谓的良心。
哪怕是上辈子那不受监管的六十年虚空，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杀过人。
唯一的一件、或许在她心中并不算是错的事，是被长宁救下前引发的那次兽潮。
但真正死在兽潮中的村民不算多，达不到铺天盖地的效果。
“既然有这么多，你寻得到其中一支的来源吗？”云辞问道，“能瞧见一个方向便好。”
“瞧不出。”夏轻舟摇头，“我这境界的人看多了容易道心崩碎。你为何不去问问你宗门的那些长老？境界高些，看的也准。”
刚才那一战不算白打，自然也是有些收获的。
这收获直白的体现在她快要压不住的修为境界上。
不一定能等到自己回宗门或者等宗门派人过来。
夏轻舟也察觉到这点：“我劝你尽早解决这些恶果。合体境的天雷可不是劈一劈做个样子，你化神缠着的因果线撑不住的。”
他无奈地转头：“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能不能停一停。”
涉及到渡雷劫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旁边时不时就会响一声的嗑瓜子声音终于停了。
姳娘将手上的渣滓拍落：“你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先前我说要给你东西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化神出现了这毛病，要是现在给你了，你破境了怎么办。”
云辞确实不清楚。
生枯兰也不是不能斩断因果线，可这都会反噬在她身上，说不准在她受伤的时候，那想要她命的天雷闻着味就来了。
威胁挺大，云辞不打算冒这个险。
想了想，她手指轻敲在腰间剑鞘上。
雪中盏很快现身，刚好和姳娘面对面。
“咦，一只魇妖。”雪中盏先开的口，“怎么还被罚在这了，不能靠自己做梦，是不是很无聊？”
刚一见面就戳人肺管子，姳娘啧了声：“你这个剑灵，跟我从前见过的某个人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