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柔看到夜中中出现的人,视线中不自觉带上了神往,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戚桓宇清亮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寒气逼人,说出的话更让人生出一股寒津津,
“该想到的。”
柳婉柔表情一点点凝结在脸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戚桓宇:“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你……你来见我,只是为了同我说这句话。”
戚桓宇:“你不该伤她。”
“那又如何?
我不喜欢她,不可以么?”
“人比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柳婉柔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屏住呼吸时,心痛得被撕扯。
他没用一个难听的字眼,说出来的话,看不过的眼神,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旁人再多的议论非议,她都可以不在意。
可他不一样。
他始终不一样。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角砸下来,从脸颊划过落进来泥土中,看着面前转身离开的背影,嘶吼呐喊,
“我不明白!”
眼见人不停顿地越走越远,她紧迫地跟上去追问,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论身份,论家世,她不及我万分之一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选择的是连翘?
哪怕他选择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她都不至如此崩溃。
她在京城,受尽流言,受尽困扰,忍气吞声,一心想着等他从扬州回来。
可到头来,她等到的是什么?
她等到的是他爱上别人,要迎娶别人的消息。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
可以接受他的不动心,
甚至,可以长长久久地相守守望下去。
可……可为什么是选择那样的一个人。
若他能对连翘生情,为何当初对她却不屑一顾。
戚桓宇脚步微停,背影在月色中显得极尽绝情,
“她无需同旁人比较。”
柳婉柔睁着眼,眼泪顺着脸颊无防备地落下。
瞬间,连哭都忘记了。
他的一句话,让她连争的希望都没有。
她明白他的意思。
这世间的女子分为两种,除却唯一他所珍视的,其余所有人都与他不相干。
之所以能够理直气壮的无情,是因为心中从不爱。
眼前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
柳婉柔慢慢蹲在地上,保住膝盖,眼泪流的越来越多,可她反而笑了起来。
她这被践踏,轻视的人生里,自尊、颜面、早就不知道被踩到哪里。
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为自己锻造出了一副铠甲,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心碎,
可到头来,轻易就被人击得分寸,让她完完全全成了一场笑话。
哀莫大于心死。
**
连翘再看到柳婉柔是新店开张的前几日。
因为有许多事需要忙碌,
看到有人拽着柳婉柔要走,隔着很久都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连翘别过眼,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出了声,
“这边有巡视,
我想你们也不想惹麻烦吧。”
围在柳婉柔身边的几个人没想把事情闹大,相互对视一眼,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柳婉柔失去了支撑,身上不着力,倒在地上,身上有很浓的酒意,斜眼瞥了眼看到的连翘,说出的话讥讽又尖锐,
“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你应该很得意吧,
即便你帮了我,也不要妄想我会感谢你。”
“我没这样想过,”连翘实话实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对你亦没有太多好感。”
柳婉柔讨厌她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对你有没有好感是一回事,
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是另一回事。”
连翘:“你早些回家吧。”
家?
柳婉柔肩膀耸动,低低地笑了出来。
这世间于她而言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哪里还有家?
柳婉柔:“你是不是很得意?”
连翘:“好自为之。”
柳婉柔觉得自己是醉了。
醉到满脑子只想做一件事。
回到柳府后,打开了衣箱。
当初,柳婉婉以为她要与朱广业成婚,送了一箱穿过的衣裙给她。
现如今是这些衣裳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柳婉柔将衣服拿出来,交给了人。
第二天,在宫中突然有一件事被传开。
“你们听说了,柳才人进宫的时候就不干净,
听说进宫前,就被人奸污了。
还不止一个呢……”
“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怎么不是真的,听说她当日的衣裙就是被剥下来带走的。
现在都被人就在宫外面挂着呢,有不少人都看到这事,
你说说这事……”
“看来当日果然是故意赖着皇上。”
柳婉柔想,杀人,何其容易。
她要做的是,杀人诛心。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被人供出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孽种。
柳婉婉向来心高气傲,也该尝尝受尽流言受人非议的滋味。
可恨她现在是在宫外,无法看到柳婉婉此时的脸色。
宫中,柳婉婉听到了那些流言流语。
从太后赐的板着之刑下,她勉强能够撑下一口气。
可现在,她真是无颜再存于世了。
太后得知后直接让孙嬷嬷去了清音阁。
门一推,有道光亮出来,但很快又被沉重的宫门合上,孙嬷嬷身后跟着一行人,托
“攀诬皇上,
这三样,您随意选一样,也算是全点体面。”
柳婉婉看着桌上的东西。
三尺白绫,鸩酒,还有一把匕首。
柳婉婉想了想,最终选了鸩酒。
宫中,她来错了。
她已经吃了太多苦头,既然要走,还是选择一个轻松点的法子吧。
酒滑过喉咙,没有她想象中的轻松。
钱氏自从被抢劫后身体就落了病,情况一日比一日不见好。
这日突然觉得心难受起来。
柳婉柔道,“婉婉死了。”
钱氏耳朵颤了一下,仿若没听明白她的话,
“你说什么?”
“宫里传来的消息,她被诊出了喜脉,被太后赐了自尽。”
钱氏:“……”
钱氏想要站起来,可脚刚刚沾到地,一阵难忍的腹痛,又让她重新倒了回去。
柳婉柔静静地看着,
“母亲是不是觉得腹痛难忍?”
钱氏:“你,是你,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