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心静静的看着这出‘闹剧’,内心被刚刚的一幕深深的震撼,‘峥臣’这个字眼以往只是出现在书卷之中,如今却在那人身上诠现得淋漓尽致。
皇城司都统使张用。
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张大人就是这样,大家不用介怀,咱们继续。”
相府的管家赶忙和起了场子。
他端起杯酒向着厅堂中央一众呆滞的舞者使使眼色。
那领舞的班头愣了愣,会意过来,忙指挥起众人接着起舞。
声乐复起,一阵觥筹交错。
气氛又回到了欢快的节奏,汤木会看向沁心这边,想了想,走了过来。
一个时辰未到,香烟袅袅,见汤木会过来,沁心用香钗将香丸翻弄了下,她起身双手合拢于腹前,微微屈膝,颔首行礼道:
“见过汤相。”
汤木会客气回礼。
“听闻叶主执来自民间,少见政见争执,那张用大人乃行伍出身,生性耿直,他与我之间偶有言语龃龉,也无伤大雅,只是今日让主执见笑了。”
“哪里,这朝政之事小女自是不懂,未敢置喙,宰相就把我当空气好了。”
“空气?.....哈哈哈哈!”
汤木会大笑起来,未到想这叶主执竟然如此风趣。
氛围为之一变,一向严肃的汤相也觉得此女子甚是有趣,心想着难怪官家对她如此偏爱,自己对她的好感与好奇也不禁浓厚起来。
“今日香宴,老夫可从不曾体会过,叶主执果然技艺精湛,还如此年轻,真是不易!”
汤木会不禁称赞道。
“汤相过誉了。”
“叶主执也是临安人么?”
“小女自台州来。”
“台州?”汤木会眯起眼,“那是个好地方啊。”
“哦?汤相对台州很熟悉?”
沁心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汤木会那对细长的三角眼。
“那倒也不是。老夫年轻时曾去过那里——端是一方福地啊~!”
汤木会微笑着捋捋须,似是回味一般,又过了半晌,他做出一副关心民生的姿态。
“那里的百姓们如今生活得怎样?”
他的惺惺作态沁心看在眼里,没有做声,她注视了这位权臣一会,淡淡笑答:
“有好有坏吧。生活一般只是混混日子。只是这世道歹人多了,百姓有苦莫不敢言。”
“哦,此话怎讲?”
“草寇、难民啊,还有一些偷抢的歹人啊,最可恨的就是一些贪官污吏呗。”
“叶主执说的是。”汤木会手捂胸口做出痛心状,“近些年这些问题确实比较突出。”
“汤相身处高庙自然不知...”沁心做出一副健谈的样子,她俯身将燃烧殆尽的熏香翻弄着一边说道,“有强买强卖的、有强取豪夺的、有官员沆瀣一气欺压百姓的,据说还有杀人越货的呢!”
“哦?还有这等事!”
汤木会有些惊讶,这位叶主执和刚在自己身边围颂歌舞升平的官员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知性中透着直率,在自己的威严面前完全没有一丝惧怕的样子,就像同邻人聊天一般自然。
此刻,他倒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确实,”汤木会想了想,“我倒是收到过当地贾知州的来信,就在你们台州的十字街,好像是一个叫什么...醉..醉仙楼的地方,对!醉仙楼,还发生了一起与官府对抗的民暴,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汤木会想起了贾禄的汇报。那次暴乱给官府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最可气的,当地的百姓居然无一人上前与‘暴匪’抗争,全在边上拍手叫好。
“哦?”沁心心中一惊,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哪来的寇匪?”
“叶主执可能不知,据说是北边来的一伙要钱不要命的流民在流窜作案,靠打家劫舍为生。”
沁心心中顿时了然,这贾禄没有说实话,他是害怕了!
她轻笑了笑。
“那是挺严重的。”
“不过那些歹人还不算恶的...”沁心左右看看,做出一副小心的姿态,她凑到汤的耳朵跟前小声说:
“我听人说,那些最大的恶人就藏身在这临安府呢。”
“哦?主执为何这般说?”
汤木会有些不解。
“都是市井百姓的传言罢了。”
主执摆了摆手。
“看来台州的社会治安确实很有问题啊~!”
汤木会凝想了一会。
“您看,我是混不下去了,”沁心摊摊手笑道,“不过真的诚如汤相所说,如若台州的百姓人人都像我这般跑到行在来讨生活,那汤相可真是大宋的罪人了。”
说罢自顾的捂嘴笑了起来。
汤木会知她是开玩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可回神细咂摸之下,似乎又有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