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卫队一起回转北塘的,还有五千两白银,两百套冬衣,以及若干北塘需要的物资。
原本,这些都是雇佣商队来做的,往来的佣金也是一笔支出。
日后,就由卫队来接手这个活了。
一番忙碌已是天近傍晚。
但还不能歇着,同去的家丁还等着领赏呢。
这个事我直接交给周总管去办了,每人五两。
我真羡慕他们,还在上学就开始赚钱了,而上学,还是我买来供他们上学,便是圣贤,也干不出我这种事吧。
我真是欠他们的!
回到后院书房,屁股还没落地呢,小卓便拿着账本一脸兴奋的告诉我。
“有了这笔银子,今年王府的账就能平了。”
我有点懵,“七万两,才能平账?”
小卓把账本摊在我面前,“你自己看呀,只北塘,就投进去五万多两了,又在京郊卖了百亩地,府里又买来六十多名家丁......”
这......还真都是花钱的,指望庄子里那点产出,便连府中这些丫头都养不起。
“停,咱今晚不说正事,你过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我从箱笼里拿出一个雕琢精美的纯银首饰盒,交到小卓手里,“别说我不疼你啊,你看看这个喜欢不?”
“谁要你疼?”
小卓嘴里说着,却伸手接过首饰盒,打开盒盖,小脸霎时被金黄色所笼罩。
“金珍珠,这么大个?”
小卓小心翼翼的把一颗硕大的珍珠托在掌心,眼睛里闪着火花,“这个头也太大了,我在宫里也没有见过呢。”
我逗着她玩,“别说你,我也没有见过,喜欢么?”
小卓很想挣扎一下,但只坚持了三秒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了,拿着珍珠在烛光下照来照去的,拿手轻轻摩挲着。
不要说她了,我在陈府见到这玩意的时候立马就爱了,个头太大,直径足有二十厘米,光滑圆润,色泽也极为纯正。
一时没忍住,就踹进了自己兜里。
果然做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官好难啊,我同皇帝说的话可是还热乎着呢。
好吧,我承认我还贪了一顶金丝红宝石头冠,女人戴着很有些西域风格的那种样式,戴在头上金光灿灿,熠熠生辉。
我府里还真缺这些玩意,这么多年也没有送几件像样的礼物给小卓,她身上穿的戴的同普通宫女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是不对的,自己的女人还是要想办法去疼的。
我这要是再大几岁,今晚定是会有些节目的,但即便什么都不能做,只欣赏小卓满足的表情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能让身边人快乐,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可惜,这样的场景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朱老五深夜跑了来。
“老七,你做的好大事!”
他见我就劈头盖脸的问道,“是你把陈奉扳倒的?父皇怎么就同意了呢?还有朝臣怎么不弹劾你,凭什么你能带兵去抄家啊。你就说吧,你这次捞了多少?”
我就暗暗叹气,本来这事不至于闹到尽人皆知,可惜皇帝也信不过亲儿子,派个老田义同去,我可以肯定就是他串联文官将我架起来的。
没奈何,我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把飞书向内阁同田义头上扣,至于朱老五相不相信,我就不管了。
果然,朱老五是不信的,他撇着嘴问我,“这飞书怎的没飞去我家?算了,我也不问你飞书的事,你现在是越来越得宠了,便卫队都能进城,哥哥我呢,卫队的影子还没有呢。我都想着同你一样去海外就藩算了,落得个自在。”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五哥,大半夜的,你不会就跑我这里抱怨来吧?我实话说,是陈奉把我逼的紧了,这厮不老老实实的吃喝玩乐,非要跳出来讹言妖书是赵士桢所为,常吉先生你是知道的,致仕之后一直在我府上做门客,怎么可能是他所为呢?这种人,你说我该不该收拾他?”
“这矿监可是父皇的命根子,怎么说搞就能搞了呢?老七,你一定得告诉我,不然我睡不着。”
“简单,能为父皇搞钱就行。你也说错了,父皇在意的是矿税,而不是矿监。这每一任矿监,在地方上弄的天怒人怨,每年也不过为父皇搞两三万两银子,如果你能从他身上一次掏出几十万两,父皇也能用你。五哥你看,想要得宠也很容易,想办法给父皇弄银子就是了。”
朱老五翻了翻白眼,“朱老三天天向父皇伸手,父皇不还是照旧宠着他?”
“人家有个越老越风骚的老娘,你有么?”
朱老五气结,好半天才垂头丧气的说,“算了,哥哥我没你这份胆子,我也算看透了,你这是仗着迟早要去海外,便谁也不怕开罪了。不过你这还没走呐,小心谨慎着点,动不了你,但你的身边人呢?”
朱老五弄清了原委,便意兴阑珊的走了,不过他临走前的提醒,我却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的几日,一向门庭冷落的王府罕见的热闹起来,姑姑姐姐,甚至朱老六都亲自跑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皇祖母也把我叫进宫一次。
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去解释,七分真三分假,或夸或骂我都听着。
然而风暴并不因我的龟缩而了结。
随着三司提审陈奉以及其宗亲,案子越纠越多,湖广,陕西甚至有当地官员亲自带着受害百姓前来指证,妖书是啥已经没人在意了,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狗咬狗,同百姓没什么直接关系,而这种贪官恶贼最终受到报应的戏码才是百姓最爱看最爱听的。
一时间,各种匪夷所思的桥段从茶馆说书人的口中散播而出。
最为离谱的一段,居然说这陈奉是旱魃降世祸害人间的,而我也有幸成为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是什么无心财神比干的门下童子,前来斩妖伏魔,还人间以公道。
妖风之大,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这一天,我又被皇帝招入宫。
皇帝的气色不是很好,确切的是面带恼怒。
他指着一堆奏本,没好气的对我说,“看看,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么多奏本逼着朕罢黜矿监。你说怎么办?”
我暗暗撇嘴,那日清点财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有了麻烦又来责怪我。
我向皇帝左右瞧了瞧,便不说话了。
这让陈矩同田义两个老头很是恼火,看我的眼神越发的幽怨。
“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摆了摆手,两个老头不情不愿的向着宫门走,路过我时还极为不甘心的甩了甩袍袖。
皇帝瞪着我,“说吧,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小跑到皇帝近前,小声的说。
“矿税是万万不能罢的,不然咱家就没了进项,不过父皇可以写封中旨,申斥各地矿监,暗示他们若不尽心为皇家做事,中饱私囊,陈奉狗贼就是他们的下场。
儿臣敢说,今年年尾收到的矿税定然翻倍不止,如此一来,父皇既得了实惠又赚了名声。等来年,父皇再诛杀一两个民愤极大,富可流油的矿监,父皇的圣明必然盛传宇内。
总而言之,把民间舆情从对矿税的不满转移至具体的人身上。
而父皇还可以相机昭告天下,内帑的银子都花哪里去了,比如说备倭戍边,修路河运......好叫天下人都知晓父皇的难处。
这名声就是这样的,不去争就没有,不能任由所谓的士林操控舆情,儿臣以为,银子要拿,好人也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