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周铃铛捂着太阳穴,她强撑着一个人走着夜路,迷药的后遗症让她头疼,好在量下得不多,几把凉水过后时间也不太晚。
轻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周铃铛估摸着该是在里面插上了,把手从正方形的洞伸进去刚想去打开门闩。
啪~
啊~
周铃铛捂着手呲着牙,妈蛋的,疼死了。
“回来了?”门被打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披着一件大衣,手持一把戒尺,站在门里冷冷看着周铃铛。
“妈~”周铃铛把被抽红的手伸过去,“疼~”
“几点了?”周母不去看,只冷声问着。
“九点五十八分。”周铃铛收回手低下头,看完手表,精准报时。
“咱家规定几点必须回家?”周母把戒尺啪啪拍在另一只手上。
“八点。”周铃铛听着啪啪声汗毛立起来,“妈,别打,让爷爷奶奶知道不好。”
周母左边的面颊紧了一下,嘴角扯出个弧度,“放心,知道不了,孟家打得厉害,你奶奶不放心,就和你爷爷留那边了。来,进来。”
“哦。”周铃铛听得认真,听着亲妈让进来没多想,一脚迈了进去。
周母把大门轻轻关上,大衣扔在门口的躺椅里,讲究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睡衣,脚下一双软底的拖鞋,踩在水泥地面上一点声音也无。
“妈,我错了,下次我八点前肯定回家。”周铃铛一边往后缩,一边扯嗓子喊着,“爸!爸!爸啊,妈要打我!”
“忘了跟你说了,你爸担心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在那边没人照顾,也留孟家那边了。”周母一步步走过去,“所以……”
“所以什么?”周铃铛偷偷往房门挪。
“家里就剩我们娘俩。”周母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房门我都给提前上锁了。”
周铃铛不可置信,回头一看,果然铁将军把门。
“妈,你平日里最最最端庄的,打人这种粗活不能伤了你娇嫩的手,我跪着去成不成?”周铃铛后背抵住房门退无可退。
“好。”周母不再继续吓唬闺女,“去堂屋。”
周母掏出钥匙开了门,寂静的夜里铜锁被拍在桌子上一声响,周铃铛的心跟着一震,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砖上。
“今儿怎么回事儿?”周母坐在一旁,盯着周铃铛有些凌乱的头发。
“去跳舞了。”周铃铛觉得膝盖下又凉又硬,忍不住扭了扭。
“身上怎么回事儿?”周母看着粉套裙上明显的土问道。
“回来路黑,让石头绊了一跤。”周铃铛不敢和家里说实话。
“老实跪着。”周母把戒尺扔在周铃铛面前,“上面写得什么?念出来。”
看都不用看,还不是那几个字儿,周铃铛懒得去看,直接背,“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
“睁开你那大眼睛仔细看看。”周母拍了一把桌子,有些失了风度。
周铃铛撅嘴捡起戒尺,上面密密麻麻,“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嗯,继续。”周母理了理衣衫,唉,半夜训孩子,白瞎了穿这么好看。
“妈,太长了,字儿太小,我看不清楚。”周铃铛想要造次,也迫于亲妈的威压而不敢造次。
“往灯底下跪,今天我特意寻来的,不好找呢,别白瞎了我的心思,继续读。”周母指了灯下的位置,示意闺女跪过去。
“哼~”周铃铛撅着嘴用膝盖蹭过去,盯着比蚊子还小的字儿继续读,“……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
“停!”周母一拍手,“再把这两句读一遍。”
周铃铛气哼哼,又读了一遍。
“知道我什么意思没有?”周母走过来,拿手指撮着闺女的发旋儿,“你是咱家独女,我不求你往多高了嫁,起码得找个像样的。”
周铃铛顺势抱住亲妈大腿,“是不是孟娇那边后来出幺蛾子了?妈,我是无辜的,平时我俩都不一起玩儿的。”
“跪着。”周母踢踏着腿脚,把周铃铛震了下去,“我还没说完。”
“妈~”周铃铛去摸周母的拖鞋,“你又买新东西了。”
“省城那边住楼的都这么穿,滚一边去,别插话。”周母坐回去,继续说道,“孟娇婆家那边说好的一样都没做到,更严重的是,孟娇怀孕了。”
“什么?”周铃铛瞪圆了眼睛,“不才认识没多久么?”
“对,算着日子,那男的还没离婚。”周母观察着周铃铛的眼神,不像作假的样子。
“臭不要脸的。”跟今天的王八蛋一样恶心,周铃铛把今天的恶心一起骂出来,“都是畜牲。”
“畜牲才会不知礼义廉耻。”周母补充,“所以你要懂得什么样的人连你的身边都不配站。跪到十二点,反省自己。”
“妈,现在才十一点。”周铃铛哀嚎。
“你自己坏了规矩,还有,这一个月你禁足,除了上班,其余时间老实在家里待着。”周母扭扭腰肢,老了,坐一会儿就发酸,“我去煮一壶茶回来陪你。”
等周母摆着她新买的软底拖鞋无声走回来,周铃铛已经跪坐在地上,没办法,她头不舒服,熬得十分难受又不敢讲。
“跪直了。”周母小心托好茶盘,用脚踢了一脚闺女屁股。
“跪不直了,我想睡觉。”周铃铛沁着头,无精打采。
“对了,我忘了和你说件事儿。”周母把茶盘轻轻放好,回过身来语气带着几分愉悦,“明天我给你约了人。”
“嗯?”周铃铛跪直了,“什么叫给我约了人?”
“就是相亲,但这个说法估计你不会喜欢,所以可以叫做我替你安排好了约会。”周母越说越开心,“就你小时候认识的纺织厂那家,现在人家是厂长了,我给你约了他家的老大,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给我搞砸了。”
“啥纺织厂那家?我什么时候认识纺织厂的了?”周铃铛拒绝,“我不认识,我不去。”
“就你小时候,我们住河边那会儿,要不是你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们搬过来一起住,你们估计就是青梅竹马了。”周母带着几分怀念,“你四五岁时和野小子一样,嫌热不肯留头发,天天跟在几个大孩子屁股后面追,不是我说,你特别喜欢陈家老大,他还有个奶呼呼的弟弟,你追着哥哥跑,那弟弟也追着哥哥跑,有一次弟弟没追到人摔了,就扯着你裤子哭。”
周母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十分失风度,“你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荒唐事儿,哈哈哈~”
“我能干什么荒唐事儿,肯定看不惯他哭,给他打了。”周铃铛最烦哭兮兮的破孩子。
周母捂着肚子笑,“不是,你嫌他哭得烦,还拽着你裤腿儿,你直接把裤子脱了,光着屁股跑回家了。”
周铃铛张开嘴,愣是没发出一个声响,荒唐,真荒唐,绝对不可能,这还不如扒别人裤子呢。
这一夜,几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