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飘起阵阵香,熟悉了规律的刘秀芳拉着梅五儿蹭蹭走。
“大姐,您给我多打点汁儿,再多打点饭。”肉菜是不能多给的,要也白要,刘秀芳眼巴巴盯着菜,“大姐,肉给瘦点的哦。”
梅五儿如法炮制,惹得打菜的婶子翻了个白眼,“肥的才香。”
肥肉对于缺油的肚子是极具诱惑力的,可刘秀芳已经连着吃了几日的猪油工作餐,肚子里再也不差那点油水,自然愿意吃瘦些的。
把红烧肉土豆的汤汁倒在米饭,筷子不好翻,只得慢慢搅和着,等油润浓郁的汤汁包裹住一粒粒米饭,刘秀芳已经咽了好多次口水,这饭比肉都好吃。
窃窃私语的食堂突然静下来,一个个低头当看不见来人。
刘秀芳津津有味吃着汤拌饭,哪里晓得这些。
噗通~
这声一听就疼,哪个倒霉蛋摔了,刘秀芳嚼着饭一偏头,好家伙,把她吓一激灵。
“你摔这地方有点巧哈。”这一偏头,刘秀芳差点喷饭,好不容易囫囵咽下去,和跪她身边的瘦高个儿打声招呼。
“摔疼了?起不来那个要不我扶你一把?”刘秀芳在桌底下轻轻踢了梅五儿一脚,跪拜大礼要她命呢。
“我来,哎呦,看你这不小心。”梅五儿反应过来,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扶。
“我不是摔得。”瘦高个儿抬起头,脸上带着青紫,“刘秀芳,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把工作让出来?”
刘秀芳眼前的饭不香了,私下跪不耽误她的饭就好了,“瞧你说得什么话?来来来,我扶你起来,看这脸都磕青了。”
刘秀芳伙同梅五儿左右搀扶,当众跪人不就是把人架火上烤么,其心可诛。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瘦高个儿拒不配合,“脸也不是摔得,是我男人打得,你要是还不让出工作来,他说了那就打死我。”
瘦高个儿伏地恸哭。
食堂里吃饭的随便塞几口,急忙贴墙溜了。
打菜的婶子,炒菜的大叔,全都跑不得,急得直抓头。
家暴啊,刘秀芳那个气,“报警,必须报警,怎么敢家暴!”
没人敢应,连素来欢实的梅五儿也噤了声。
“男人打自己女人报啥警?”糊了一脸泪的瘦高个儿不乐意了,“要不是你有关系把我小姑子的工作给占了,他能打我?”
“不是?你说什么?赖我?”神经病啊,刘秀芳蚌住了。
“你要不来,那就是我小姑子的工作,还不是我没能耐,没给守住~”瘦高个儿又怨起自己。
心疼,肝也疼,刘秀芳被气得胃都翻腾,“你这不胡搅蛮缠呢么?”
关系,也不能说没关系,一个临时工还要扯出一堆事来,刘秀芳盯着瘦高个儿,“要是不愿意报警,我建议你找妇联。”
对,这个她还有点关系,起码她也是有记录的人,刘秀芳懒得劝,再不济还有所长。
“我求求你了,没这个工作,我男人饶不了我。”瘦高个儿今天豁出去脸,一咬牙,咚咚磕头。
泥马,疯了,刘秀芳茫然看向梅五儿,姐妹,有招没?
梅五儿眨巴眼,懵得。
刘秀芳不回话,瘦高个儿就不停地磕头,一个一个磕到刘秀芳的心头嗡嗡响。
连着两个鼻音,梅五儿听着外面一堆人的脚步声,用口型无声说着——所长来了。
所——长——来——了
噗通,刘秀芳也跪下来,“我求求你了,我孩子还小,就指着我工资买奶粉养呢!”
谁弱谁有理,刘秀芳最怕这个,她这身份牌不好,干脆一起哭吧。
“我孩子才几个月大,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刘秀芳扯嗓子哭喊,坚决要压住瘦高个儿的声音。
一群人围在食堂,连每个班里看孩子们午睡的老师们也从窗户探出头来。
“你是正式工作的老师,就别逼我一个要养孩子的临时工了,求你了。”食堂里外,处处回荡着刘秀芳的哀求。
两个人僵持着,跪拜着,比着谁更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