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来凤从摊位后面绕过去,炮仗似的往前面冲。
“你咋自己回家去了?要不是我妈拿钱发誓,我都以为她撵你了。”小乘务员半开着玩笑,揉着来凤的脑袋,他这工作时常不着家,一家子没个真心待来凤的,真是头疼。
“我想家了。”来凤扯着小乘务员一派天真,“也想我妈,她年纪不小了,还得看我哥,我不放心。”
小乘务员从车站到家打了一站立马就出来寻她们,已经十分疲惫,听着来凤的孝子发言欣慰里带着感伤,“你妈松嘴了?”
来凤笑着摇了头,眼里泛着泪光,“我同意了,这样家里都开心,之前是我不懂事儿。”
“姜来凤!”小乘务员手里的网兜掉在地上,玻璃瓶四分五裂,里面的山楂滚了一地。
“小哥儿,你听我说。”来凤的手被小乘务员甩开,吓得来凤急急伸手去拉衣角。
“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说你要读书!才几天你就忘了?”小乘务员动了真怒,推开来凤,指着鼻子骂,“你才多大?不读书干什么去,围着锅碗瓢盆伺候一家子疯子?”
“小哥儿,你别这样,我害怕。”来凤怔怔站着,哭得直打哆嗦。
刘秀芳见着来凤飞奔,没等见到兄妹相亲,就见到小乘务员指着来凤鼻子骂。
“你回来就骂孩子干嘛呀?”刘秀芳跑过来把来凤挡在身后,“有事儿说事儿,不带拿孩子撒气的。”
“你问她,小屁孩牙子什么都敢应。”小乘务员的手放了下去,厉声道,“姜来凤,你给我过来!”
来凤挪着步子,颤颤的,看得刘秀芳心疼不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来凤还小,啥事儿你好好讲,吓到她了。”
“我先带她回去,等会儿过来和你结账。”小乘务员深吸了一口气,“来凤,我和你好好讲讲道理,不骂你,你过来。”
来凤眼泪不停地流,却仍嗓音细软地和刘秀芳,“姐姐,我今天先回去,明天我早点去店里找你。”
刘秀芳看着哆哆嗦嗦前往走的来凤,脸上的线条越来越紧,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尚且活不明白,又如何能管得了他人。
来凤的手小小的,拉着小乘务员的衣角晃了晃,像是无声的讨好。
喉咙发紧,刘秀芳用力咽了咽,质子要被接走了,难受个什么劲儿。
脚下一颗山楂被踩成了泥,她看着即将远去的兄妹俩大声喊到,“今天人还没用完呢,待会儿走行不行?”
兄妹俩回过头,来凤抬脸看向小乘务员,“小哥儿?”
小乘务员坐在摊位后面的台阶上,手里的小树枝轻轻扫着台阶边缝的蚂蚁。
刘秀芳偷偷回头看了几次,也没见到人家把脸抬起来,“你小哥儿把脸焊地上了?”
“他生气了。”来凤声音低哑,十分难过的模样,“都是我的错。”
“你到底答应什么了?把他气这样。”是她想得那事儿么?刘秀芳不好问太直白。
“就家里那点事儿呗,我答应我妈了。”半大的姑娘,红着眼,苦笑着说着,“反正我也想过了,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不离家挺好。”
“你……”刘秀芳把手里的衣服挂回去,拉着来凤悄声问道,“你要不要找找妇联?你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妹关系不能结婚,亲不亲不打紧。”
“姐姐,再闹下去,我就没家了。小哥儿能收留我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来凤笑意不减,“他家我住不久的,我爸妈要是真心不打算养我了,我没个去处,总不能住大桥洞去。”
来凤的笑让刘秀芳汗毛立起来,又听来凤继续说道,“妇联有什么用,能把我接她们那里养大?都靠不住的。”
“你小哥儿他?”刘秀芳又望了一眼,小乘务员手里的树枝已经变成了一截一截,“他不是说……”
“要是再过十年,我相信我小哥儿说养我就能养得起我,可现在他还不行。”来凤满眼都是小哥儿低落的身影,“他还不到二十呢,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我不能拖累他。”
“总会有办法的。”人世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平,刘秀芳满心酸涩,“我们一起努力去找,你总不会一直孤军奋战。”
瞳孔深处亮起一丝光,来凤搂住刘秀芳的腰,轻声软语,“姐姐,能认识你真好。”
立着的汗毛乖顺下来,刘秀芳把下巴贴着来凤的头顶,“来凤啊,我们不要怕,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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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记者:姜总,在事业方面,您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什么建议?
姜来凤:无论什么事,可以心软,但绝不能手软。
记者:佟氏风风雨雨二十年,是什么让您初心不改,从毕业到如今一直坚守在这里?
姜来凤:因为我不想孤军奋战。
电视前,刘秀芳晃着摇椅啧啧出声,来凤这小嘴儿还是那么会巴巴,我提前退休了,才不和你个事业狂一起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