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牵剑影,兔下危机
作者:靖贤哲   江湖浪拍岸最新章节     
    付云起听到韦玉筝一直称呼元清为“阿元”,心里感到非常痛苦。
    当他们到了王举人的家中安顿下来后,他找了个只有韦玉筝在的机会,对她说:“筝妹,你能不能不叫元清姑娘‘阿元’呢?”
    韦玉筝感到很奇怪,问:“为什么呢?”付云起显得很尴尬,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这时,墙外有人冷笑着说:“阿元是人家的心上人,自然不能随便叫了。”
    韦玉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除了凤儿,不会有别人会这么说,付云起急忙追出门去。凤儿站在街中央,旁边是那位紫衣女子。
    付云起吃了一惊,心里暗暗警惕。紫衣女子冷笑着说:“凤儿,你一路跟着来,不是有话要对他说吗?”
    凤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却说不出口。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说不出来,要不要姑姑帮你说啊?”
    凤儿低头说:“不要。”
    紫衣女子冷笑道:“那就快说。”
    凤儿抬头想说话,但还是说不出口。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突然射出三支银箭直指付云起,凤儿发出一声惨叫。身后也有人惊呼,是韦玉筝。
    付云起早有准备,及时侧身躲避。紫衣女子有些惊讶,准备连续射箭。
    凤儿急忙说:“姑姑,我会和他说的。只是……只是现在……”
    紫衣女子厉声问:“你说不出是不是?”
    凤儿突然抬起头,倔强地说:“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和他说的,如果我不说,姑姑你就杀了我。”
    紫衣女子心里叹了口气,带着凤儿匆匆离开。
    付云起看到韦玉筝刚才脸色很难看,突然想到韦玉筝可能对他有感情。付云起一直喜欢韦玉筝的可爱和亲切,但一直忘不了阿元,所以只把韦玉筝当作小妹妹看待。现在凤儿已经让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处理,现在又多了一个韦玉筝。
    但看到韦玉筝长出了一口气,甜甜地笑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付云起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是自己多心了。
    韦玉筝从五岁起就没去过大城市,跟着师父连长安都没去过,只在终南山附近的郿县等小城市待过。这一年虽然经过一些州城,但都是华州、蒲州、凤州这样规模的,像太原这样的大城市还是第一次来,自然想要四处逛逛。
    晋阳城虽然比不上东西两个都城,也是大唐的北都,人口众多,商业繁荣。突厥、回鹘、沙陀、契丹、奚族等与汉人混居,气候不像东西两个都城那样温暖,穿胡服的人更多,很难分辨胡人和汉人。
    付云起说:“晋阳是并州的治所,是大唐兴起的地方,历来是军事要地,中原的屏障。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中原,这里是必须的通道,北朝的‘五胡乱华’……”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元清轻轻一笑。
    付云起说:“元姑娘是云州元氏,可能是鲜卑贵族拓拔氏的后代,我一时失言,还请原谅。”
    元清妩媚一笑说:“付兄真是博学,我确实是鲜卑旧族。付兄对那个小奚奴都没有偏见,怎么会在乎我这个鲜卑旧胡人呢?”
    北魏文帝仰慕中华文化,改鲜卑旧姓为汉姓,皇族本来姓拓拔,改为元、长孙等姓。
    付云起也笑着说:“其实匈奴、鲜卑都已经融入中华,大唐太宗的长孙皇后不也是拓拔旧族吗?往远了说,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三苗向西迁徙,南迁,箕子封朝鲜,殷人东渡,三韩避秦乱,南凉之后开吐蕃,现在所谓的胡人汉人,当初不也是同源,都是龙的子孙。”
    韦玉筝说:“拓拔清,很好听啊。我还是叫你清姐姐吧。”
    付云起见她真的改口了,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他们看到前面不远处人声鼎沸,非常热闹。韦玉筝问:“那是什么地方?”
    王举人说:“口马行。”
    韦玉筝不太明白,问:“什么是口马行?”她看到付云起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
    王举人解释说:“口马行就是专卖奴婢和牛马的商行。”
    韦玉筝虽然家境因遭遇困难而衰败,但仍然衣食无忧,家中还有几个仆人侍候,听到这个解释后,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把奴婢和牲畜放在一起卖呢?”
    付云起觉得她的问题很天真,叹了口气说:“现在的社会把人分为不同等级,奴婢是最低级的,法律上视他们为和牲畜一样的财产,可以随意欺负和买卖。你没看到那个小奚奴吗?他也是父母生的,却如此卑微。”
    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他出身平民,从小就和权贵的孩子一起读书,经常受到欺负,对社会上的地位高低非常不满,但他读的书和学的道理又都是强调等级差别的。
    韦玉筝感到羞愧,说:“我从小也有康叔和王婶照顾,却不知道他们这么可怜。”
    元清家很富有,家中的奴婢更是少不了,听到这些话,她也觉得有些尴尬。
    付云起说:“我去过你家,看到那几个仆人,你母亲对他们很好。我刚才不是在讽刺你家,而且他们可能并不是奴婢。有奴籍的才是奴婢,普通的仆人只是雇工,身份是不一样的。”
    韦玉筝说:“当年我家有难,是康叔和王婶一直陪着我母亲到了汉中。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把他们当作长辈。”
    付云起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欺负人的。”
    韦玉筝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又说:“那些人真可怜,我想去看看。”
    他们走上前去,看到那些奴婢被绑着在街上和牛马一起卖,生意还很兴旺。元清在云州长大,王举人是并州本地人,从小就见惯了这种场景,觉得很正常。
    付云起在并州读过书,虽然他在乡下,但来太原参加举人考试时也见过这种场景。只有韦玉筝是第一次见,感到非常震惊。
    店里有专门叫卖的人,喊道:“十岁的小男孩,五十两。”没人愿意买,价格一直降到二十五两才成交。
    那人又牵出一个人,喊道:“十岁的小女孩,六十两。”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很漂亮,有几人争着买,价格涨到一百两才成交。
    韦玉筝不忍心再看,想要离开,那人又喊道:“十四岁的奚族小男孩,五十两。”
    韦玉筝等人已经走了几步,又听到那人喊:“各位,别看这小男孩,他会武功,可以当保镖。”
    付云起心里一动,回头看去,果然是跟着龙城飞的那个小奚奴,不知道为什么被龙城飞卖了。韦玉筝也回头看,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那个小奚奴会武功,但没人愿意买。一个看起来像富商的人摇摇头说:“如果小奴学会了武功,那还了得,说不定哪天会养虎为患,杀了主人抢钱也不一定。”其他买家也表示同意,价格降到二十五两还是没人买。
    叫卖的人觉得情况不妙,小奚奴被龙城飞卖了二十两,扣除官府的税后,如果再降价,口马行就要亏本了,他赶紧进去和老板商量。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喊道:“最低价,二十两。”买家们还是摇头不买。
    小奚奴看起来很可怜,被绑着站在那里,听到买家诬陷他会杀主人抢钱,已经眼泪汪汪,非常委屈。付云起心生怜悯,回头看韦玉筝,韦玉筝知道他想救小奚奴,就点头同意。
    几天后,他们帮小奚奴摆脱了奴籍,给他取了个新名字奚郎。本来打算送他回家,但他从小记事起就是奴仆,听说最早是从幽州军营被卖的,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
    他也不想回奚族,却喜欢闯荡江湖。三人告别了元清和王举人,从并州向东过娘子关到河北。
    韦玉筝一向喜欢干净,由于知道身上的钱不多,一路上她不愿意住旅馆,吃饭也不愿进饭店,只买些干粮,风餐露宿。付云起看到她白衣如雪,身姿娇弱,站在秋风中,衣带飘扬,就像一位随时可能随风飘走的仙女,心中既怜惜又疼爱,劝她至少住一晚上的旅馆休息。但韦玉筝非常固执,坚持要露宿。
    向东行进的路上,付云起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感觉凤儿似乎在后面跟着他们,但又看不见她,心里想:“凤儿明明已经跟她姑姑走了,怎么可能跟着来?”
    这天他们过了娘子关,再往前的井陉关是成德王承宗的地盘,王承宗已经向朝廷称臣,割地为质,多年不通的道路现在又开始有商队往来,付云起他们过井陉关时也没有受到盘查。
    出关时太阳已经落山,按付云起的意思,他们应该到前面的村镇休息,但韦玉筝不同意。
    他们沿着山坡走了一段,没有找到洞穴,付云起说:“这里的山势险恶,可能有野兽或强盗出没,我们还是找家旅馆吧。”
    韦玉筝摇头说:“旅馆更不安全,如果再遇到黑店怎么办?还是露宿比较好。”
    付云起说服不了她,只好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割了些白草铺在地上。这时已是晚秋初冬,白草到处都是,很容易找到。奚郎拣了些树枝,点起了篝火。韦玉筝躺在草上,觉得很柔软温暖,笑着说:“这不很好吗?”
    秋天山里的野兔很多,奚郎刚看到一只,就被它察觉了,野兔立刻逃跑。
    三人合力将野兔赶到溪边,野兔无奈跳入溪水,付云起一剑刺中,提了起来。他们有了野味,非常高兴,把野兔洗干净,在火上烤着,味道非常鲜美。
    韦玉筝笑着说:“云哥刚才一剑穿兔,也可以加入你的古松剑法,叫松下碎月吧。”
    付云起微笑着问:“为什么叫松下碎月?”
    韦玉筝拍手笑着说:“刚才云哥一剑穿兔,连溪水中倒映的月亮都被打碎了。再说,狡兔有三窟,其实还有一窟,那玉兔不是藏在天上的月宫吗?宁哥一剑把月宫都刺碎了,兔子怎么能逃得掉?”
    付云起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不由得定定地看着她。韦玉筝没注意到,继续笑着说:“明天我们多抓些野兔,不就可以……”看到付云起直视自己,她害羞地低下头,心跳加速。
    付云起也意识到了,忙笑着说:“野兔很狡猾,哪里那么容易再抓,再说我们又不用暗器,也没有弓箭。”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忽然听到有声音,付云起和韦玉筝对视一眼,提高了警惕。只见走过来三个人,都穿着将官的服饰。领头的人走近说:“好香的野味,能不能分给我们尝尝?”
    付云起起身行礼说:“不好意思,刚才的一只小兔已经被我们三人吃了。”
    那三个人看到付云起的言谈举止像个书生,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小童。那人看到韦玉筝很漂亮,起了坏心思,嘿嘿一笑说:“本将军专门来吃野味的,不吃野味怎么能回去?”
    另一个人搓着手说:“这么美味的野味,又白又嫩,当然一定要吃。”
    韦玉筝看到他们三个色迷迷的,满脸淫笑,感到有些害怕,向付云起身边靠过来。付云起也看出他们对韦玉筝有不良企图,跨前一步挡在她前面说:“你们三个是什么人,不怕王法吗?”
    领头的人哈哈大笑说:“王法?酸秀才,我告诉你,到了河北,我无极帮就是王法。”
    付云起听到他们是无极帮的人,那就是成德军中的军官,冷笑说:“无极帮又怎样?王承宗这几年不是很猖狂吗,现在不也是割地称臣,归顺朝廷。”
    那人脸上只犹豫了一下,又哈哈笑着说:“酸秀才,少拿这些话来吓唬人,想活命就把这女子留下,乖乖地滚远点。”
    奚郎这时才明白那三个人不怀好意,挺胸挡在前面说:“不许你们欺负我韦姐姐。”
    那人嘲笑说:“你算什么东西?”
    他想一脚踢开奚郎,奚郎借势把他的腿抬上去,把那人摔在地上,其他两个无极帮的军官大笑起来。
    那人大怒,拔刀就砍,奚郎一闪躲开,那人又砍了两刀,全都落空。付云起看出这人的武功不高,所以没有出手。
    奚郎虽然没有内功,但北方民族一向擅长骑射摔跤,身体强健,奚郎虽然在汉族长大,但血脉中遗传了这些能力,学过一些拳脚,动作更加灵活。
    那人拿他没办法,叫道:“还不快来帮忙?”
    另外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拔刀来帮忙,一动身就暴露了他们的武功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