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劫匪这才感到有些惊慌,稍微调整了一下,双脚一错,转到苍岩七杀身后,使出擒拿手法,右臂勾住苍岩七杀的右臂,左手抓向苍岩七杀的后颈大椎穴,这也是劫匪的一招绝技。
大椎穴是人身要穴,以那劫匪的内力自然一抓便死。苍岩七杀右臂被勾,使不出力,若要躲避,便需弃剑以擒拿对擒拿,但擒拿却非苍岩七杀所长。
好个苍岩七杀,果然是招招同归于尽,不避不闪,剑交左手,向颈上横削,纵然那劫匪能击中他大椎穴,他这一剑也要将两颗脑袋一齐斩下来。
那劫匪心中生寒,左手变掌,击向苍岩七杀后心,右臂松开,便要向后跃开,哪知右臂一用力,却抽不出来。
此时已不是那劫匪勾住苍岩七杀的右臂,而是苍岩七杀反勾住了他。那劫匪一挣不脱,眼见剑尖已刺向自己咽喉,狠命一掌击向苍岩七杀后心。
韦玉筝有心无力,眼见苍岩七杀一剑刺穿那劫匪咽喉,后心也遭那劫匪重击一掌,吐出一大口血。
幸而他剑快一步,那劫匪咽喉中剑,内力已失,击中他后心只是惯性余力,饶是如此,伤得也不轻,斜靠到一棵树上,再无力为韦玉筝解穴。
韦玉筝问道:“苍岩公子,你的伤要紧么?”
苍岩七杀强撑一口气道:“不,不要紧。”又吐出一口血。
他在扬州城偶然看见韦玉筝,竟不知为何跟了出来,待见到韦玉筝打发那几个恶少,功夫不弱,本想离去,却发现了那劫匪盯上韦玉筝。
那劫匪却非泛泛之辈,乃是徐淮一带有名的独身大盗云外峰,取自贺知章的《晓发》一诗“故乡杳无际,江皋闻曙钟。始见沙上鸟,犹埋云外峰。”
是说此人或隐或现,难以防范,一手阴风爪练得精熟。苍岩七杀怕打草惊蛇,不敢离得太近,赶到时刚刚救下韦玉筝。
韦玉筝心中着急,这荒郊野岭如何是好,盼望有人来,但万一来的却是歹人又如何是好。正自犯愁之时,南面走来一人,步履飞快,远远望见这里似乎出了事,如飞的奔来。
到了近前,那人急呼一声大哥,奔过去扶住苍岩七杀。苍岩七杀见是幽燕三客中的老三“易水剑”封浪,点一点头,示意他为韦玉筝解开穴道。
韦玉筝过来向苍岩七杀谢他救命之恩。苍岩七杀已无力讲话,也不敢直视韦玉筝的脸,慢慢的坐下运功疗伤。
“易水剑”封浪从怀中取出一个铁管,就口一吹,声音尖利,过了一柱香工夫,陆续来得两队青龙帮的人马,“燕山刀”南宫望也在其间。
苍岩七杀上次追走秦宁,“幽州枪”罗坚虽然可惜,但也没说什么,此次苍岩七杀又不知何故两三日不见,罗坚担心他又找人决斗,忙派人手四处寻找,约在前面数十里的刘集会合。
封浪便与南宫望指挥人手,扎了一副担架抬着苍岩七杀。韦玉筝内力大耗,骑马跟在担架旁,一路关望苍岩七杀。
到得刘集,罗坚已等在那里,见苍岩七杀伤势不轻,甚为关切,待见了韦玉筝道:“韦姑娘,付兄正在寻你。”
韦玉筝心道付云起去了南昌,怎么会来寻我?
罗坚道:“付兄担心韦姑娘一人行路不太平,从南昌直插宋州商丘,今日与我路上相遇,才去两个时辰,快马半日应能追上。”
唤过一名帮中小头目,吩咐他骑快马去追付云起。韦玉筝本想制止,又忍住了,其实她心中也是想见到付云起。
众人便停留在刘集,一面为苍岩七杀疗伤,一面等付云起回来。原想来回不过一日付云起就到了,哪知过了两日,付云起依然未到。
韦玉筝心中气苦,在人前又不能流露,只有夜里独自伤痛。她感念苍岩七杀舍身相救的恩德,亲自熬汤喂药。苍岩七杀为人素冷,却无法拒却韦玉筝的关怀,乖乖服药疗伤。
第三日付云起终于赶来,见韦玉筝正在喂苍岩七杀服药,口中称“苍岩大哥”,好象未看见自己。
付云起快步走上前,向苍岩七杀表示感谢:“非常感谢公子救了韦玉筝。”
苍岩七杀的脸被长发遮住,看不出他的表情。
韦玉筝不紧不慢地继续喂药,没有和付云起打招呼,只是对苍岩七杀说:“苍岩大哥,药很热,小心别烫着。”
直到喂完药,她才站起来,对付云起淡淡地说:“你来了。”
其实,韦玉筝故意这样称呼苍岩七杀为“大哥”,对付云起冷淡,都是为了刺激付云起。她对付云起三天后才赶来感到生气,又想起他对阿元的旧情难忘,导致自己赌气出门,差点遭遇大难,心中忿恨难消。
付云起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真心感激苍岩七杀,认为韦玉筝对苍岩七杀的报恩也是应该的,并没有理解韦玉筝的心情。
他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和韦玉筝表现得太亲密,只是点点头说:“筝妹来了。”
这让韦玉筝心里更加难过。
付云起既然已经赶来,罗坚等人就要回金陵。
韦玉筝说她还要照顾苍岩七杀几天,罗坚说:“苍岩大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是不要耽误了你们兄妹的正事。”
韦玉筝还想坚持,但追赶付云起的小头目回来后,满脸敬佩地对付云起说:“我追到汴梁才追到付公子,这回来的路上一直被付公子甩在后面。”
原来付云起担心韦玉筝,日夜兼程,他的脚步飞快,马匹追了一天多才追上。听说韦玉筝遇险,虽然已经得救,但付云起还是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吃不睡,整整跑了一天赶到刘集。
马虽然快,但不能连续几天不停地奔跑,总要中途休息、吃点草料,所以落在了付云起后面。
幽燕三客听说付云起的轻功快过奔马,都非常敬佩。付云起其实已经非常疲惫,加上一天没有进食,饥渴疲困,只是勉强支撑着。等到罗坚等人离开后,他和韦玉筝没说几句话,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韦玉筝苦等了三天,正有一肚子委屈和伤心要向付云起倾诉,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韦玉筝更加伤心,留下付云起,独自骑马去了汴梁。
付云起醒来后,发现韦玉筝已经不在,急忙询问店家,得知韦玉筝已经离开。他非常震惊。付云起虽然饿极了,但也顾不得吃饭,只拿了一些干粮和清水,边吃边急忙赶路。
韦玉筝心情沉重,骑马疾行,幸运的是一路上都很安全。她经过符离集,来到运河边,沿着运河向汴梁方向前进。
运河里船只来来往往,非常热闹,河边的长堤上绿柳成荫,风景优美,但韦玉筝没有心情欣赏,只是心里暗自伤痛。
到了一个渡口,她看到一支由十几只船组成的船队停泊在那里,满载着货物,每只船上都有十几名家丁,手持出鞘的刀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韦玉筝本来没有兴趣,但无意中听到这是柳州曹家的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酸、苦、辣、咸,唯独没有甜。她停下马来,决定看看阿元究竟长什么样。
然而,直到商船起航,也没有看到有女子出现。韦玉筝不甘心,便从岸上慢慢骑马,始终跟在船队旁边。
到了汴梁,她看到船队靠岸,有几人上了岸,其中就有女子。韦玉筝骑马上前,想看看阿元长什么样。那些人刚一上岸,就被人拦住了。
汴梁是宣武军的治所,韩公文的父亲韩弘在这里镇守了二十多年,威权之下,境内非常安定。
虽然韩弘已经入朝,但汴梁作为汴渠漕运的所在地,是天下的咽喉之地,自然有重兵把守。在光天化日之下,码头这样重要的地方,竟然有人敢公然拦路,这是谁呢?
韦玉筝骑着马靠近,看到一群乞丐拦住了那几名女子,便停下马来观看。原来是一群叫花子,拦路乞讨,吵闹不休。
那几名女子东躲西藏,显得非常狼狈。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两三名男子,也被迫手忙脚乱,急忙掏出铜钱来打发。
韦玉筝心中暗自高兴,看到那些叫花子有的没有布口袋,有的挂着一到两个小布口袋,这应该是丐帮中的低级弟子。韦玉筝觉得这些老叫花子好像在帮她出气,便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
那群叫花子刚被打发走,又涌来一大群人。这些人有老有少,还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都没有小布袋,看起来像是饥民,不像是长期做乞丐的人,更不是丐帮的成员。
元和年间虽然连年战乱,但河洛汴徐一带并没有饥民。如今才过了三年,不仅徐州出现了饥民,一路上的景象比韦玉筝去江南时看到的还要萧条许多。
尽管乞丐众多,但柳州曹家并不惧怕。其中一名男子向船上大喊几声,便有一个仆人匆匆赶来,手臂上挂着十几串铜钱。那男子解开铜钱的绳子,大把地将铜钱撒在地上,让那些饥民去抢。
韦玉筝看到那男子一副富有的样子,心想:“即便是富甲天下,也没必要这么炫耀吧。这种富家子弟,应该多吃点苦头才好。”
事情的发展还真如韦玉筝所想,乞丐们还没散去,就有一群游侠打扮的少年带着家奴拦住了去路,冷笑着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鸟,敢在汴梁城摆阔,这不是在挑战我们吗?”
柳州曹家的仆人傲慢地说:“我们主人是柳州曹家的,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柳州曹家是天下首富之一,与官府关系密切,势力庞大。即便是一个仆人也表现得傲慢无比。
但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游侠都是汴梁官宦家庭的子弟,他们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柳州曹家了。他们命令家奴动手就打。
柳州曹家虽然雇了许多人守船,但一来不敢轻易离开船,二来他们是商人,不敢因小事动刀动枪。上岸的家丁不多,结果吃了大亏。
那两三名男子被打得很惨,帽子丢了,头发散了,衣服破了,眼角青了。他们从小娇生惯养,可能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围观的百姓很多,但看到打起来了,早就躲得远远的。只有韦玉筝没有躲避,还拍手大笑。那几名女子在逃跑中看到了她,这个女孩子居然在幸灾乐祸。
看到那几名女子四处逃窜,其中一个还向码头逃去,那些游侠儿当然不会放过她,急忙追赶,挡住她的去路,推推搡搡,动手调戏,那女子尖叫连连。
一个游侠儿带来的家奴看到许多人都在那女子身上摸了一把,也伸手要摸。眼看就要摸到,手腕上却突然多了一条鞭子,接着他被甩到了一棵柳树上,这才看清楚是韦玉筝出手了。
韦玉筝原本在看热闹,但看到那些游侠儿开始调戏女子,虽然阿元是她的情敌,但毕竟都是女子,受人欺负的滋味是一样的。韦玉筝习武本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如今看到不公正的事,总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她出手了。
那些游侠儿不过是些纨绔子弟,最多不过练了几天花拳绣腿,怎能经得起真正的打击,很快就被打得屁滚尿流,狼奔豕突,急忙逃命。
那几名女子忙来道谢。除了几名婢女,只有两人衣着华丽,一个年纪较大,容貌清秀脱俗;另一个年纪稍小,却格外美丽,就是刚才被游侠儿欺负的那一位。
韦玉筝看到那个年纪稍小的女子美丽动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是天仙,但也毫不逊色于郑小姐,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骑马离去。
那两名女子看到韦玉筝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就骑马离开了,感到很奇怪。但想到江湖游侠通常都是这样,行侠不留名,做事不留痕迹。
这时,她们看到一个人匆匆追赶韦玉筝,身形熟悉,背上插着一支铜箫。
那个年纪稍小的女子便高声叫道:“付大哥,付大哥。”
但付云起头也不回,直接追着韦玉筝去了。
ps:可能有人会觉得主角有些懦弱,确实这也是作者自己的情感经历,相互喜欢,因为自己的懦弱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不自信还是错过了。(觉得憋屈的可以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