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气煞老夫!”
老人虽然比不上其他有名宗派的师长,但在自己宗派里也算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在外出游之时遇上别的宗派弟子,对方也要好声好气地称上一句前辈,哪里遇到过这般目中无人的小子!“大家伙都来看看,妄仙派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弟子,没有半分教养!依老夫看就该逐出山门,免得玷污了妄仙派的好名声!”
他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颇有生气,但他的话一出,全场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附和,更无人敢上前一步。
云上的一些人物更是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台上的那名老人,只有无可救药的人才会说出那般不知死活的话来,如今发生了这种状况,即便那个老人当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感到半分可惜,毕竟能够一句话得罪整座蓬莱岛的人,古往今来,也只有他这么一个。
老人见无人应话,难免心慌,紧张地环顾一圈,并且看了一眼上空的云,并未发现异常之后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妄仙派的人不打算要把他怎么样。
注意到这一点,老人不禁开始疑惑,他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妄仙派居然没人出头?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次的大会妄仙派派来的人并不多,带队师长也只有那么一个,但不是说白以溯身份不一般,这时候多少得有个人出面才对啊?难不成……妄仙派不打算管白以溯的死活了?
一念及此,老人便看着白以溯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白以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妈的有病?
“你让老夫证明她是魔宗的白矖,好!老夫就来说说,多年前白矖无故残杀百姓与修士时,老夫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也侥幸见过她那双眼睛,与天上那个女人的眼睛一摸一样!”
老人颤颤巍巍地指向慕长衡,就好像当年的恐惧还留存在他体内。
白以溯盯着他肆无忌惮指向慕长衡的手指,心中不悦,真想把那乱指的手给剁了!他拧着眉,强压下不耐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清楚你所说多年前到底是什么时候?白矖又是在那里残杀的百姓和修士?那些百姓和修士有是什么人?何时何地何人,都务必说出来!”
“你!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老夫如何能记得清?”
老人没想到白以溯会问得这般详细,一时语塞,他原本想要糊弄过去,但发现众人都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不禁一慌,紧接着大着胆子担保道:“老夫以性命担保,那个女人就是白矖!”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眦欲裂,在众人看来不像是在说假。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南陵剑阁阁主是在与魔宗之人勾结喽?”
白以溯的语气不咸不淡,说出的话却格外惊人!
叶星纯请慕长衡解开了花朝中的符咒,这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只不过他们都注意于对慕长衡的质问之中,却忽略了这样一个问题,若慕长衡真是白矖,南陵剑阁阁主为何会认不出来?他又怎么可能会放任她离开?若她不是,如今我们这些人不就是跳梁小丑,在自说自话?
事实上,并非无人注意到白以溯所说的可能性,但是他们不敢提出来,即便是想都不敢想,因为就算是白痴,都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试问谁敢将与魔宗勾结这么一个大帽子盖在剑阁阁主头上?所以对于白以溯的问话,没有人敢应,应了便要承受南陵剑阁的怒火,包括下一刻随之而来的那一声厉喝。
“放肆!”
云上南陵剑阁的某位长老显然对此十分不满,大声呵斥。
随着他的这一道声音,天空上顿时风起云涌,周围强大而恐怖的念力波动无疑在告诉人们来自南陵剑阁的愤怒,既然如此,谁还敢说些什么?
只不过,白以溯的话都提出来了,总是要有人回答的吧?
“黄、黄口小儿,一派胡言!阁主许只是被魔女欺瞒,哪里是与魔教同流合污?老夫劝你莫要妄自非议!”老者自知如今的形势之变,见被白以溯堵住了说辞,不禁惊惧愤怒到了极点。
白以溯看着眼前这个方才说自己没有教养的人,心中不耻,嗤笑着说道:“你连我师父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会害怕南陵剑阁的长老,真是稀奇!”
老者一愣,似乎并不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白痴!”
白以溯终于明白他真的就只是个十足的蠢货,而恰恰是这样一个蠢货搞得现在这么麻烦,他不禁感到万分恼火,已经打算再继续讲道理了,就连声音都抬高了些,语气毫不客气,接着他指了指看台上的慕长衡,说道:“人家好端端的一个符道天才被你这样诬蔑,索性她心胸宽广,不在乎你见识浅薄含血喷人,识趣点就赶紧滚吧!”
“你,你!岂有此理!”
老人见他一个小辈居然三番两次阻拦自己,如今脱口便是‘白痴’‘滚’的字眼,向来在宗门之中受尽尊敬的他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暴怒的刺激下抬手便是朝他所在的位置轰了一道雷霆过去!
“这个蠢货!”此时云上有人见到他这般举动,漠然说了一句。
老人的那道雷霆虽然看似威力巨大,但有眼力的人大多能够看出其外强中干,内里略显虚浮,而白以溯早已晋入忘川初境,且其实力远非寻常忘川初境可以比拟,故而同境界的老者这一击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不算什么,轻易便可以抵挡下来,但这一击却胜在太过突然,若是白以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免不了要受些伤。
白以溯当然能够反应过来,但他却面对老者卑鄙的突然暴起却是半点也不惊讶,甚至眼底闪过一丝讽刺,神色淡然地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放弃挣扎一般。
他不要命了?人们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即便是再如何狂妄,他又怎么可以将一名境界与自己相当的修士的攻击视作无物?
正在众人以为一代天才就要在他们面前受到重伤之时,云上却忽然生出一股波动,一道非常强大的气息闪出了那么一瞬,紧接着,场上不知何处而来一阵舒适而温和的清风,毅然冲向狂暴无比的雷霆,只不过相比较起来,那道清风看着就像是狂风巨浪之中的一叶微不足道的小舟,很快就会被无情的吞没,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道雷霆却在下一刻瞬间被那道小小清风所轻易瓦解!
场中清静,再无响声。
不仅如此,那道清风没有半点消解,反倒似鞭子般轻飘飘地朝老者打去。
像是雨打芭蕉,又仿佛雪丝絮絮,清风没有一点儿生息地落在了老者胸前,却在那一个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嘭的一声!
老者被一道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力量击中,身形被迫暴退,最终轰的一声,他被狠狠打入看台的石墙之上,深陷其中、无法看清,唯余墙边破丝丝破碎的血迹可以看出有人的迹象。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风轻云淡,理所当然。
“哗!”
人群沸腾,喧闹不已,皆是纷纷开始猜测起来,很快便有人认出那是道法自然!是妄仙派的仙君出手了!
“谢谢秋山师姑!”
人们惊愕之时,白以溯却是对着天上的某片云笑着行了一礼。
话音响起,众人面露震惊之色,纷纷往云上看去,紧接着,他们想起了一些人尽皆知的传闻。
传闻里云梦仙境原本是大陆之上的一处神秘至极修行宝地,后来被一名横空出世的大修行者用符阵装入了承天画之中,后来这名大修行者道消失身陨,由于他并无宗派,故而承天画在岁月的长河里几经辗转,最终落在了妄仙派手中。
这一次的试剑大会,妄仙派的来使虽然不多,但其中却有个身份极其尊贵的云主,承天画便是由她带过来的。
白以溯之所以没有还手,便是因为知道师姑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何况,那老者那么狂躁无知的性情,会对他出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等的便是那一招,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老者的话在众人眼里失去部分可信度,更可以装装可怜,让师姑站在自己这一边。
“嗯。”
云上传来一道冷漠庄重的声音,像是落雪天中的冷梅在风中翕动,传到所有人的识海之中。
妄仙派云主之一的秋山闲应了白以溯,话音柔然,接着没有一丝怜悯地看了一眼陷入石墙之中无法动弹,且无法出声的老者,向场中开口。
“同玄宗的诸位,本道且问上一句,为何无缘无故对我师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