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有一颗赤诚善良的心,但善良的很矜持,像这样直白的善意几乎没有过。
当年帮冯容儿,他说是因为看她那个伪善的继母不顺眼。
三年前帮姜家兄妹抓小偷,他说就是想跟小偷赛个跑。
还有他赶走他的第一个武师傅,大家都以为他是看不起跛子。
……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老太太说上三五个时辰都说不完。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护着一个人。
老太太端详着徐佑廷清俊挺拔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的表情变化,沉声问道:“你跟祖母说实话,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徐佑廷眼睫一颤,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在老太太目光下,心思无所遁形。
“或许吧……”一向坦荡的目光忽然闪烁和不确定起来,“孙儿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心里很平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好像快乐变成了很简单的事。”
说到这儿,他目光忽然又坦荡明朗起来,“如果这算是喜欢的话,那孙儿喜欢她。”
徐老太太:“喜欢到想留下她?”
“不,没到那个程度。”
她应该属于自由,徐家或者任何一个如徐家一般的人家都不适合她。
她就该每天自由自在的,闲时琢磨些好吃的好喝的,吃饱喝足了,去各个铺子里逛逛。
过那种不需要算计,简简单单的生活。
徐老太太见他神情不像说谎,原本紧绷的心里松了松。
她虽然不想孙儿把心落在一个妾室身上,可到底不忍心棒打鸳鸯,语重心长地道:“如果她真是个好姑娘,你留下也无妨。只是你得记着,宠妾灭妻,妾室扶正这种事,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徐佑廷目光黯淡了下去,低下了头颅,“我省的。”
……
韩佳茗等到半夜也没等回徐佑廷,心里担心的不行,派青芝去了好几趟松鹤堂,听说徐佑廷一直在外跪着,便让王家的炖了一锅骨头汤放在炉子上温着。
她让季云和王家的还有青芝去休息,可三人都没离开。
主仆四人全都眼巴巴地等着人回来。
徐佑廷踏进幽兰院的时候,看到院里,屋里,厨房都亮着灯,一颗心忽然就像掉进了温热的池水里,暖乎乎的感觉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站在院子中间,依次活动活动了腿脚才以正常的步伐向屋子走去。
“三爷回来了!”季云再一次到门口张望,看到他一边扭头兴奋地对屋里的人喊一边跑了出来。
徐佑廷听见了一道清脆的似乎是瓷器落地的声音。
等他进屋,见韩佳茗正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白瓷青花的水壶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才分开几个时辰,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他扬了扬眉,轻哼了一声,扶着季云的手在桌前坐了。
季云忙给他倒茶,青芝忙着拿扫帚扫地,王家的去了厨房。
韩佳茗看向徐佑廷,忽然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半天才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徐佑廷本来想说没事,还没开口,季云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一边伸手揉他膝盖一边在韩佳茗看不到的角度冲他挤眼睛。
“嘶……”徐佑廷忙挡住他的手,看到他不停地冲自己眨眼睛,轻嗤了一声,抬腿要踢他,“起开!”
他才不屑去装,前些年跪祠堂一跪一整夜,这才了跪三个时辰不到,明天早上保管生龙活虎。
季云气呼呼地起身,孺子不可教也!
人人都知道以前的三爷是烟花地里的常客,只有他知道三爷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以前他还当三爷对女子不感兴趣呢。
现在好不容易见他和姨娘相处甚欢,想给他制造点和姨娘亲近的机会,他竟然不开窍!
他无声叹了口气起身就去厨房帮忙端菜去了。
韩佳茗目光落在徐佑廷腿上,“疼吗?”
徐佑廷在“不疼”和“疼”之间选择了:“有点儿。”
韩佳茗:“先吃饭,喝点热汤暖暖身子,等会儿让季青、云给你热敷一下,再美美地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好了。”
徐佑廷眸光微闪,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一顿饭吃完,韩佳茗出去叫季云,却见青芝指了指放杂物的那间房,说他已经睡下了。
徐佑廷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坐在床边上,两只大脚趿着鞋子,两只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大腿的位置,露出一双修长又肌肉紧实的小腿,两个膝盖又青又肿。
韩佳茗端着盆进来,看到他露着两条小腿脸上便热了起来。
奇怪了,上辈子见过那么多光着上半身的男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怎么现在见两条小腿还脸热了。
她告诉自己,当成两条猪腿好了。
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把盆放在了徐佑廷脚边,把毛巾浸湿又拧干,递过去。
徐佑廷很是愣了一下才接过来,低头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韩佳茗拖了个凳子坐到他面前,问道:“老太太很生气?”
“嗯。”
“谢谢你。”韩佳茗满脸真诚地看着他,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放心,以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护着你!”
徐佑廷不觉得自己会有需要她护着的时候,但这话听在心里却很是受用,他道:“我记着了。”
……
面点王和甜品铺子生意都好的出乎预料。
尤其是甜品铺子,似乎一下子就成了京城里各家公子小姐们每月必去的地方。
徐佑廷因此又成了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除了议论他逐渐展露的经商天赋,更多的却是津津有味地说起他宠妾无度做出的荒唐事。
什么杨氏看不上韩氏,徐佑廷为此忤逆杨氏,母子反目,
又有传他想要将韩氏扶正,遭到了家里长辈的反对,因此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还有说韩氏已经怀了孩子,徐家想让韩氏落胎,徐佑廷一心护着,满怀期待地等着韩氏生下长子。
……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
韩佳茗随意坐在路边的茶摊上,听了几耳朵就起身离开了。
她不好意思听下去了,在大家嘴巴里,徐佑廷对她已经爱之入骨,为了她甚至愿意对抗全世界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她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搓着手臂快步离开。
面点王已经开张一个月了,虽然从季云嘴里知道生意一直不错,但不亲眼来看看总不放心。
倒也不是担心生意,她主要担心爹娘和大伯应付不来,怕他们有想法也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