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动作。
    熟悉的一句话。
    似是许久以前重复发生的事情。
    这些记忆虽然没有刻意留存，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给霍廷骁重重一击。
    自从见到杭珂。
    记忆这个两个字似乎不停地在霍廷骁的生活中被提起。
    杭珂经常会缠着他说一些以前两人发生的事。
    当年谁追得谁？
    谁先告白？
    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霍廷骁总是让杭珂不要想太多。
    别强迫自己非要找回那些久远的记忆。
    那样对她的身体恢复会有影响。
    其实只有霍廷骁自己知道。
    他不是安慰杭珂。
    是他的记忆也很模糊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些他打算珍藏一辈子的记忆竟然都已经随着时间悄然消逝。
    反倒一些更久远的记忆，他都记得很清楚。
    比如杭珂给他做饭，问他好不好吃的时候，他脑海中首先会浮现出颜落的脸。
    而食物的味道，都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颜落如果做这道菜，会是什么味道。
    甚至还会有不自觉的对比。
    又比如杭珂帮他搭配西装领带的时候，霍廷骁会忍不住选择颜落送他的那几条。
    这些生活中小小的差异细节，只有霍廷骁一个人清楚。
    他甚至不敢将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起。
    因为，他怕会得到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答案。
    他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杭珂。
    爱那个为了他付出生命的女人。
    而是爱上了颜落。
    这个结论，对霍廷骁来说太可怕。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发誓：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
    甚至对颜落也是这样说的。
    可如今却打了自己的脸。
    所以，颜落说离婚的时候，他选择接受。
    他想，从一而终。
    既然杭珂已经回来了，他就应该继续去爱杭珂。
    将只得一人心的这份感情，继续保持下去。
    可如今真到了离婚的这天，霍廷骁的心情又格外烦乱。
    他不知道颜落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是不是同样的心情。
    他来回摆弄手里的打火机，一下明，一下灭。
    忽然开口，问道：“明天就签字离婚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霍廷骁抬头看颜落，目光灼灼，“比如，一些补偿。”
    “又或者，别的，一切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我都可以做到。”
    那一刻霍廷骁想听到的是挽留。
    是后悔。
    可他无法将这些亲自说出口。
    他更想听到颜落说给他听。
    可颜落没说。
    她唯一想要的东西，霍廷骁根本给不了。
    她突然笑了，“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再是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
    “没想到，离婚前的最后一天，你还是以为我看中的是你的钱。”
    霍廷骁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解释，可颜落并不想听。
    她转回视线，远远看向远处的楼层上的昏黄的灯光。
    曾经她以为霍廷骁可以给她一个家。
    一个不需要很大，只要有他在的一个家。
    可她努力了三年，终究还是没能得到那个温馨的港湾。
    如今，家都散了，她要钱有什么用呢？
    “算了，离婚协议你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也不想在婚姻的最后一天，被你看轻。”
    “十年。”
    颜落的声音不自觉的哽咽。
    “我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拿来爱你了，我的感情不是能用金钱买来的，这点，你永远都不会懂了。”
    霍廷骁的心随着颜落的话重重地沉了下去。
    颜落和他结婚的三年，大多时间都是痛苦的。
    他求婚，给她婚礼，想要和她生一个孩子，都是想要弥补她这么多年的付出。
    可如今，这些他都做不到了。
    霍廷骁突然想知道一件事，缓缓开口，“我们婚礼之前的那段日子，你...幸福吗？”
    颜落迟疑了一瞬。
    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往日的一些画面。
    很奇怪，想起来的更多的都是她感觉被幸福包围的时刻。
    那个时候，她当然是幸福的。
    可如今回想起来，都是刀子。
    颜落眼眶微红，倔强地摇头否认。
    “不。”
    “施舍的感情本身就不对等，哪里能谈得上幸福二字。”
    霍廷骁闻言，自嘲一笑，眼睛有些泛酸。
    “看来，我们离婚是对的。”
    “结婚三年没有一刻是开心的婚姻还能坚持这么久，是够为难你的。”
    颜落不清楚霍廷骁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原因。
    可听在颜落心里并不舒服。
    她感觉心里有苦涩的味道在无限放大。
    顺着心脏泵出的血液流向全身每一根血管。
    直到汇集在胃里翻江倒海。
    颜落这两天已经开始有了早孕的症状。
    晨起刷牙的时候会干呕。
    胃空久了就会不自觉恶心。
    颜落不想让霍廷骁发现端倪，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才不至于让自己情绪失控。
    在他面前犯恶心。
    霍廷骁没注意到颜落脸色微白的变化。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起婚礼前的事情。
    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孩子。
    “如果真的像医生说的，生化以后容易怀孕，如果有了孩子，那我们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谈离婚了。”
    怀孕两个字像是触及到了颜落的高压线。
    她感觉自己心口的一处裂开了一个口子。
    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刀子生生挖开一样。
    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颜落将指甲掐进肉里，克制着内心的疼痛，强撑着回道。
    “父母没有感情，就因为孩子要选择互相难为一辈子吗？”
    “一辈子，倒也不至于这么久。”
    霍廷骁提起了一些更久远的往事，“你觉得我父母感情好吗？”
    颜落不清楚霍廷骁想要说什么，可岔开了怀孕的话题，她的情绪便没有这么紧绷。
    放松了一下精神，肯定的点点头。
    颜落虽然没见过几次霍廷骁的父亲，可每次听虞瑶提起两人的相处细节，都能在她眼中看到满满的幸福。
    霍廷骁淡淡一笑，“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相亲见过两次就结了婚。”
    “我出生以前，两个人天天吵架，那时候爷爷和奶奶认为妈妈任性，大小姐脾气，所以对妈妈很多行为也不理解，更不支持。”
    “直到我出生以后，爸妈才渐渐地有了更深厚的感情。”
    “所以，孩子是维系家庭的根本，这句话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