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欢冷眼睨着他们,扬起下巴道:“过分?你们怎么不扪心自问一下真正过分的是谁?”
说出这句话的村民神色略为慌乱,支支吾吾道:“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茯欢走近了几步,看似懒洋洋的目光却气势逼人。
“你们抢占我家粮食时不过分?将我哥哥推倒在桌案上不过分?总在背后嚼舌根不过分?欺压我们至此不过分?”
茯欢接二连三地质问道,她看着面前的这群村民只觉得恶心。
那村民似是被她的话呛到,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那是你们活该!”
可下一瞬,他就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他看到茯欢嘴角的笑意渐深,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茯欢把阿大放下来,随即一脚把他踹到村民们面前。
“呵,一个偷鸡蛋的小贼被你们当成祖宗一样对待,真是蛇鼠一窝。”
阿大着急开口反驳她的话。
“小贱蹄子你休要污蔑本大爷,我从未偷过你家鸡蛋。”
他身后的一些村民也不由得附和道:“对啊,你哪只眼睛看到阿大偷鸡蛋了,万事都要讲证据。”
茯欢眼敛微抬,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证据是吧,我在鸡圈周围撒了一些苍耳,只需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便可知他是否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阿大的脸色霎时变白,那些村民为了让茯欢打脸,亲自上前查看。
结果阿大的衣衫上沾满了苍耳,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阿大深吸一口气,还是抵死不认:“这些苍耳是本大爷去山上打猎时沾到的。”
茯欢突然拍起手来,由衷感叹道:“哇,原来你还知道打猎啊,我以为你只是什么也不做的酒囊饭袋罢了。”
其实那些村民听了阿大的话,也心知不可信,因为阿大这人游手好闲从不上山。
由此便知,阿大是真的偷了她家的鸡蛋,便都沉默下来不敢吭声。
茯欢见状,又补了一句:“要不让我剖开你的肚皮看看?”
阿大攥起了拳,缓缓抬起手来。
茯欢原本以为他要对付自己,已经做好了防备,谁料阿大竟是狠狠推了一把站在她身侧的谢孟怀。
这招令人始料不及。
而谢孟怀身形本就孱弱根本经不起他的力道,整个人砸在篱笆上。
之前为了防贼和野兽,那篱笆上下围满了荆棘。
只这一撞,谢孟怀后背满是伤痕。
“哥哥!”
茯欢着急地跑到他的身侧,段浔则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来。
谢孟怀蹙着双眉,却还是给了茯欢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欢欢,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后背的衣衫被血色浸染,定是极痛的。
段浔看着好友受伤,气愤的要去揍阿大一顿。
茯欢却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段哥哥你先扶哥哥进屋,这里我来解决。”
段浔思量片刻,随即点点头,扶起谢孟怀走进屋中处理伤口。
他们一走,茯欢收起了笑容。
她望着阿大,眼里的寒光变成了利剑恨不得将他活剐。
良久,她怒极反笑,冰冷的字眼从口中吐露出来:“你找死吗?”
阿大被她的眼神威慑道,一时间忘了如何开口。
这时,小哑巴将茯欢拉到身后,然后把一包药粉撒在了阿大身上。
阿大原本就浑身瘙痒,如今被撒上了那不知名的药粉更像是被虫子啃咬,浑身疼痛。
他直接趴伏在地上打滚,大手不停地抓挠着身子,每抓一下,便见一道血痕显现出来。
不出多时,阿大直接成了一个血人,看着可怖至极。
村民们惊呼着退离他的身边,没人愿意上去帮他一把。
茯欢则在阿大跟前蹲下身来,一些颗粒从她手中掉落到阿大身上。
阿大的声音越发惨烈,好似要痛死过去,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围观的村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居然在阿大的伤口上撒盐,实在残忍至极。
茯欢淡淡地看了村民一眼,她刚才原本不打算把阿大弄成这副模样。
可谁让他伤害了谢孟怀呢?
他自己造的孽总得偿还。
许是这件事闹得动静太大,不一会儿村长便匆匆赶来。
他和阿大是亲戚,看到阿大这幅惨样,指着茯欢骂到:“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果然是没爹没娘的孽种。”
茯欢起身,一脸不为所动:“天冷了,记得多盖点土。”
这话一出,村长怒目圆睁:“你咒我?”
“怎么会呢?事实罢了,不过你这样的阎王或许不肯收。”她无害地笑了笑:“毕竟,你只配入畜生道。”
不得不说,茯欢确实有着呛死人的本事。
其实她脾气挺好,只要不触碰底线,还是很温柔的。
茯欢挽起小哑巴的手臂,对他眨了眨眼:“阿序我困了,咱们回屋吧。”
小哑巴面上一暖,微微点头,随她一起进入屋子里,留下一众村民面面相觑。
没人敢去叫住他们,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哑巴身上有多少这种毒药。
村长狠狠地盯着茯欢的背影,招呼家丁把阿大抬回去诊治。
不过按照他的伤势,阿大不躺个一年半载是好不过来的。
——
进到屋里,段浔刚为谢孟怀上好药。
谢孟怀趴在床上,眉心微微动了动。
“欢欢……”
段浔和小哑巴主动退出去,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茯欢坐在床边看着自家哥哥,内心自责不已,她果然还是太弱了。
“哥哥对不起,是我疏忽让你受伤了。”
谢孟怀闻此,挣扎的想要坐起身,却被茯欢阻止了。
他的目光柔软无比,轻声道:“欢欢,你不必自责,这点小伤不碍事。”
茯欢神色并没有丝毫的松缓,如果她会武功,是不是就可以让哥哥免受伤害?是不是就能保护她珍视的人?
越发往这个方向想,她只觉眼底一片酸涩。
谢孟怀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展颜一笑:“或者欢欢给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茯欢不由得失笑,却还是依他的话轻轻吹了吹:“痛痛快飞走。”
兄妹俩又闲聊了一会,茯欢待谢孟怀睡着以后才走出屋里。
她洗漱好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谁料看到小哑巴一个人站在院中。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月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有些萧条。
“阿序。”茯欢唤了他一句。
小哑巴闻言回过身来,他的神色隐匿在光影中,看不太真切。
茯欢走到他的面前,扬唇:“明日可要早起,你还不睡觉?”
小哑巴伤好以后便天天陪她进城摆摊,有时他也会把从山上采的药卖给药铺。
见小哑巴没有反应,茯欢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还想听睡前故事?”
原本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哑巴竟然点了点头,甚至乖巧地进屋躺在了榻上。
茯欢只得硬着头皮和他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个农夫养了一只小猪,可是有一天小猪跑了,你猜为什么?”
小哑巴眸子里充斥着疑惑的光芒,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茯欢不怀好意一笑:“因为小猪来听我讲故事了。”
小哑巴:“......”
小哑巴闷闷地转了个身背对着茯欢,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茯欢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笑道:“阿序,晚安。”
话了,屋内烛火尽灭。
在茯欢看不到的地方,小哑巴唇畔动了动,轻声说了句:
“晚安。”
夜色渐沉,万籁俱静。
与此同时在一片山林中,一条白色的大鱼纵身跃出水面落在岸边,竟是化为了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跑跑跳跳地来到山林中的一棵大树前,只见那树上挂满了红绸,一位白发男子立于树前,手中正好拿着一段红绸。
“我见到她了。”小少年跑到那男子身边,兴高采烈地说道。
男子伸手揉了揉小少年的脑袋,低笑了一声:“阿鳐,辛苦了。”
小少年突然不解地问道:“玉哥哥何时去寻她?”
男子笑而不语,纵身飞起将手中的红绸挂到树枝上。
落地后,方才道:“我与她不日便能重逢。”
一阵晚风拂过,吹起男子刚才挂上去的红绸,那上面赫然写着:
“折尽梅花,难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