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和袁文绍坐在马车同一侧,二人神色都有些严肃。
过了许久,袁文绍思忖再三终于还是开口,“华兰,我如今虽在顾侯爷手下做事,可,小公爷和齐国公府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他犹豫着,“你和五姨妹是嫡亲的姊妹,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之前她和文言敬的事情,咱们虽说...”
话音刚落,华兰瞪视着袁文绍,“我说过,之前的事情不许再提。文言敬不过是我父亲的门生,和如兰没有一点干系。”
袁文绍见华兰当真有点生气,忙赔笑道,“好,不提不提,我不就是担心吗?宁远侯府和齐国公府两座大佛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更何况你和五姨妹本就是一母同胞,有岳母大人在,你和二舅兄,五姨妹就永远断不开,他们也不会真的对咱们的处境视而不见的。”
华兰轻轻摇头,看着自家夫君不解的眼神,她开口解释,“正如你所说,我和长柏,如兰是嫡亲的兄弟姐妹,所以即便我们现在和明兰,和老太太站在一处,之后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他们俩也不会真的怪我。我母亲最是心软,只要她在,就会护着我,不忍见我难受。”
“可若是我们投了如兰呢?以后倘若发生什么,明兰和顾廷烨又会怎么看咱们,又岂会放过我们。”
“你的意思是?”
“我的出身在这儿,即便现在我们跟着明兰和顾廷烨,可说到底我和如兰,长柏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表面上看似我们站队了一边,可实际上呢,我和如兰,长柏因着我母亲也是分不开的。”
袁文绍知道,华兰之前帮着顾廷烨和明兰,现在帮着老太太,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他们自己的这个小家,他有些歉疚的开口,“你放心,我会跟着顾廷烨好好当差的,给你,给庄姐儿和实哥儿挣下一份家业来。”
“这就是了,你现在已经在顾廷烨手下当差,他一句话,就定了你的前程,我们又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是我对不住你,”袁文绍将华兰揽进怀里,温声细语的安慰华兰,“你是大姐姐,也是姊妹几个里最出色的,偏偏嫁给了我。我知道,我母亲她,偏心大哥一家,可你放心,之前的事情不会发生了,我会好好待你,护着庄姐儿和实哥儿。以后我再外面当差,你在家中管事理账,咱们这个小家定是会越来越好。”
华兰见袁文绍确实真心有些愧疚,觉得差不多了,忙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靠在袁文绍怀里,轻声示弱道,“别胡说,华兰从不后悔嫁给夫君。我知晓的,夫君心里是有我,有咱们这个小家的。夫君一片真心待我,待哥儿姐儿,华兰自也要为咱们这个小家谋算。”
华兰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只是,有句话华兰不得不说。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姊妹,咱们夫妻俩才是牢牢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着,她轻轻握住袁文绍的手,“只有咱们夫妻协力,才能给孩子们,给咱们家挣个未来。”
袁文绍听了华兰这一番推心置腹之话,早已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的点头,念叨着,“我懂得,你放心。”
盛府照南轩里,海朝云刚吃了大娘子让小厨房做的乌鸡汤,虽清淡但是香气不减,怀里抱着全哥儿轻轻的哄着。
见长柏面色有些微沉重的进来,心下有些不解,今日是全哥儿的大喜之日,听侍琴说,几位妹妹,妹夫都来了,众人齐聚在寿安堂里,本是合家欢乐的日子,怎么长柏神色竟有些不对呢?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哄着全哥儿,一直到长柏自己换了衣服,做到床边才浅笑着柔声开口,“全哥儿真是偏心,分明是妾生的,可这眉毛,鼻子和夫君是一模一样,母亲也说,和夫君小时候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长柏笑看着自己的妻儿,心里终于松快了些,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见他似是马上要醒来,才赶紧松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奶娘把孩子带了下去。
他褪下鞋子,轻靠在床头,握着朝云的手,轻轻摩挲着。
“夫君,可是席上发生了何事?”朝云见孩子已被奶娘抱走,知长柏是想和自己说话,遂开口问道。
长柏侧过身子,替她拂去额边散落的头发,看着烛光下朝云柔和的侧脸,心里骤然间软软的一团,她好似有一种魔力,能让人交付一切。
长柏缓缓说出席上如兰和祖母的争执,母亲对如兰的回护,以及他心底暗暗的猜测。
“什么?”朝云听了长柏的话唬了一跳,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母亲她?”
长柏苦笑着点头,“母亲虽行事有些莽撞,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如今大姐姐儿女双全,咱们的全哥儿也出生了,如兰和元若小夫妻过的很好,还有平宁郡主护着她,母亲的心事也就了了。”
朝云仔细思量着长柏的话,想着自如兰成亲后母亲的行事,不由开口道,“之前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五妹妹,现在五妹妹嫁得如意郎君,府上公婆和气,把五妹妹当做亲闺女看,母亲确是放心了不少。”
她抬眸看了一眼长柏,还是说出了口,“官人容妾说句不好听的,自如兰那件事后,若不是为着五妹妹的婚事和未来,只怕母亲对盛家早已没了牵挂。”
“我知晓,那件事后,如兰去了半条命,母亲又岂不是呢?只怕她心里比如兰更难受,觉得是自己没有护着如兰,更何况,”长柏想起三清观中仲怀对自己的暗暗引导,华兰的遮遮掩掩,不管是否提前知晓顾廷烨的谋算,他其实都是帮凶,深深的闭上眼睛,他无力的开口,“更何况,当日之事,我和华兰,如兰嫡亲的兄长和姐姐,也算是帮凶。”
朝云知道,那件事是盛家不能提及的往事,是公爹眼中的丑事,可在长柏心里,更是他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儿。在长柏心里,他是长子,要担的是整个盛家的荣耀,可他的眼睛一直往前看,却从未回头看过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觉得正是由于他自己的自负和疏忽,不把后宅琐事当回事,才造成了如兰的惨剧,使得她嫡亲的妹妹差点因为他自己所谓的兄弟好友而命丧黄泉。
“那夫君,你怎么想呢?”朝云见长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
“我?”长柏睁开双眼,不解的看着朝云。
“若是,猜测成真,母亲真的想和离,那夫君你,是如何想的?”朝云缓缓坐正身子,直视着长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