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慎言。”如兰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文言敬,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文言敬看着如兰冷冰冰的眼神,顿时如遭雷击。他印象中的如兰是活泼可爱的,明媚的,脸上永远带着笑意的,自己从未见过她这样冷淡的面容,脸色绷的紧紧的,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她,在害怕自己?
文言敬满脸悲痛,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意伤害如兰,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如兰,我,对不起,我不是想同顾廷烨一起害你的。”
“我就是太喜欢你,太害怕了。你是盛家嫡女,我怕盛大人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才昏了头,答应了顾廷烨的谋划。”
“我,没想到,盛大人竟会如此暴怒,差点,差点害了你的命。”
文言敬语带哽咽,满眼恳求的看着如兰,“对不起,如兰,你,你不要这样,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如兰一脸冷笑的看着文言敬,“文大人想要我说什么呢?”
“说文大人连同顾侯爷给我设套做的对?”
“还是说文大人不顾我的名声做的对?”
“还是文大人心中愧疚,只是想听我说一句,我并不曾怪过你?”
如兰漠然的看着文言敬,“若是如此,那我便全了文大人这个心愿。过去的事情我都忘了,那便也无对错之说。日后文大人自有青云路,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她不愿与文言敬过多纠缠,抬步欲走,“我夫君还在等我,告辞。”
“忘了?”文言敬听闻此话,哪里冷静的了。自他和如兰事发之后,不久就传出了顾廷烨和盛家六姑娘的婚事,他以为事情成了。直到顾廷烨婚后,自己再次登门拜访,才知晓如兰竟是被关在了祠堂里。
那时候,他才幡然悔悟,自己错了。自己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前去盛家提亲,可是害怕盛家真的把如兰嫁给顾廷烨,为了顾廷烨所谓的帮衬,所谓的不惧世俗,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竟然,竟然答应了顾廷烨一同设局,邀如兰出来一见。
他其实知道如兰的性子,知道自己如果不利用那次机会,如兰是真的会为了圣旨,为了家里人同顾廷烨成亲的。所以他做了,哪怕知道如兰是为了同自己有个了断才答应见面,可他还是如约告知了顾廷烨。
他还记得那天,如兰满心单纯的劝自己日后找个好姑娘成亲,她说他们是二人有缘无分,婚姻大事终是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还有圣旨在。
自己那时在想什么呢?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假惺惺的回应如兰的劝慰,诉说自己对她的感情,另一个却在想着,顾廷烨和盛家兄长怎么还不来?
终于,他远远的看见了顾廷烨和身后满脸怒气的盛家兄长,他知道,机会来了。鬼使神差的向前一步,他握住了如兰的手,在如兰讶异的眼神中,他好像还说了一句“等我。”
后来,自己就失去了如兰的音讯,一直到如兰同小公爷的亲事传来,他才顿觉心如死灰。他知道,回不去了,从自己答应顾廷烨的那天起,从自己对着心爱的如兰使计谋时,就回不去了。
山间凉风袭来,文言敬慢慢冷静下来,刚刚见到如兰的激动莽撞也逐渐褪去。
物是人非,可自己终是放不下。见过那么好的如兰,见过对自己语笑嫣然,同自己两情相悦的如兰,自己又怎么可能放下呢?
之前,她同自己说,他们是有缘无分,要自己日后找个好姑娘成亲,可是,哪里有比她更好的姑娘呢?
自己为了一己之私,亲手把这么好的姑娘推开了,如今,罗敷自有夫。
文言敬追悔莫及又能如何呢?早在如兰和小公爷成亲的时候,他醉生梦死几日,便早已想明白了。只是,只是自己不甘心,想着,能再见她一面,同她道个歉。
今日阴差阳错见到了,可是,怎么又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呢?文言敬,之前你已经酿成大错,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吗?
他看着面前满脸不耐,眸中难掩冰冷的如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忍不住关心道。“你,过的好吗?小公爷待你好吗?”
“你,你不要误会,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过的好吗?”文言敬一脸恳切的看着如兰。
如兰看着冷静下来的文言敬,满眼悲切恳求的看着自己。其实祠堂里那些日子她早就想明白了,文言敬的心里或许真的有自己。但是当初父亲本想把墨兰许给他,谁知墨兰不愿,自己却同他在盛家有了一面之缘。后来即便二人心意相通,他的内心可能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丝自卑吧。
盛家庶出的姑娘都看不上他,又怎么会将嫡出的姑娘嫁于他呢?更遑论当时赐婚圣旨下来,他更是乱了阵脚,身侧又有顾廷烨舌灿莲花,他二人自然一拍即合。成了,二人各自抱得美人归。没成,呵,即便没成,文言敬,顾廷烨,明兰都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自己,才是那个弃子。
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想过后果呢,怎么会不知道事发后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呢?可是,这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是吗?
成了,他便是盛家的乘龙快婿,因着自己和他私会被抓,二人成亲后,盛家定会一路扶他直上青云。败了,他可能确实没想到父亲差点会勒死自己,但即便败了,盛家不会将自己嫁于他,但为了遮掩此事,也不会大肆传扬,他依然是盛家的学生,还攀上了顾廷烨这个贵人,也是稳赚不亏。
如今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呢?想听我说一句过的好,好减轻心中的愧疚?还是想听我说过的不好,好觉得我们能再续前缘?
果然,薄情最是读书人。
如兰的语气越发冰冷,“文大人,我还是那句话,以往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文大人便也都忘了吧。我夫君还在等我,如兰就先行告辞了。”
如兰转身欲走,抬眸竟看到齐衡手里拿着自己的披风,他站在那窝兔子旁边,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听到了多少。她的手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心底有些不安,可隐隐的又觉得元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自己。
齐衡暗暗摇头,对着旁人冷面无情,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小白兔了。说来也是凑巧,冲盈道长见自己心不在焉,同自己对弈一局后就将自己赶了出来。来后山的途中碰到回去拿披风的冬青,接过披风便独自来寻如兰。
谁知,刚到这儿,就见到一男子满脸恳求的看着如兰,想知道如兰过的好不好。他便明白,他见到那个曾让如兰伤心的人了。
怕如兰受欺负,也怕有人上山见此情景毁了如兰的清誉,他刚想上前,就听到如兰说夫君正在等她,回头正好看见站在这里的自己。
齐衡浅笑的看着如兰,在她瞪大的眼睛里,缓步上前把披风披到她身上系好,并未看旁边的男子一眼,只看着如兰,“天有些凉了,现在回去?”
“嗯。”如兰脸上的笑意终于绽放出来,拉着齐衡的手就往外走,二人都未给身旁的文言敬眼神。
文言敬见他们夫妻二人掩在衣袖下交叠的双手,和如兰脸上真诚放松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败了,一败涂地。
他语气低沉,掩盖住内心的悲切孤苦,对着如兰的背影郑重的俯身作揖,“愿盛大娘子长乐无极,自在未央,顺颂时宜。”
忘记了,自己真的能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