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没问自己有多少次机会,这跟讨价还价一个道理,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只要自己不问,理论上自己有无限的试错机会。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赵玉书绝不会自大的认为老太监真友善到可以放任自己随意的胡闹,甚至只要自己表现的过于拙劣,老太监可能直接不耐烦了就会一掌废掉自己。
所以一定要有足够的把握再动手,赢了天高地阔,输了人家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放你一马,准备好继续。
这种类似开玩笑的对话结束后,两人都绝口没再提过这事,仿佛真的只是一句玩笑。
出了庐州地界,庐州大小官员一路送了十余里,衣物饭食也准备了不少,不知是对书院示好还是对太子示好。
(说个不算冷知识的笑话,唐代的庐州,比现在的合肥刚成为安徽省会的时候人口还多···)
在古代,如果长途跋涉,只要有大江大河的地方,坐船绝对是首选,一是节省体力,二是速度快。
大唐淮南道,申州,信阳城。
城门伴随着晨钟缓缓打开,两个僧人随着人群快步进城。
这两个僧人很奇怪,一个已是垂暮之年,但眼神却是十分灵动宛如少年,另一个则身形健硕如同金刚,面相憨厚。
若只是看上一眼,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师徒,然而金刚僧却是叫了老僧一声师兄。
“不戒师兄,我昨晚在城外打听过了,每日都有船,但不会走那么远,我们要多换几次才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金刚僧便是与赵玉书一起在龙门蜃楼寺对抗鬼佛的外地僧人之一圆真,他们师兄弟四人只活了他一个,鬼佛事件结束后,他便留下来随不戒一起重修蜃楼寺。
而这位老僧,便是被蜃楼大师鬼化的金身附体后,阳寿少了数十年的少华寺前弟子,不戒和尚。
“没关系,来得及就救,来不及就算,那也是赵施主的缘法。”
不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在路边找了个早餐摊子,叫了豆粥和咸蛋,不急不躁。
圆真犹豫了一下:“师兄啊,我听说,负责押送的是五百金吾卫,还有一个,唔,内景,说实话,我才二重天,对付一百金吾卫,怕都不太行了。”
不戒点了点头:“没事,还有我。”
圆真摸了摸光头:“师兄你恢复多少啦?”
“大约,三重天还是有的。”
圆真面色发苦,赵玉书在江宁一刀剁了小国公,小道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快的飞到了大唐各个角落,龙门虽小,但毕竟离东都近,他们在不久前也收到了消息。
不戒听到后愣了一愣,然后一把扔掉手里的锄头,回房收拾了衣物,头也不回的下山,要不是圆真反应快,差点没跟上他。
一路上消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似乎有人在刻意将押送队伍的配置和路线,甚至时间都一一送了出来。
于是两个和尚决定先南下信阳,然后坐船沿着淮河一路向东,尝试在淮河截住赵玉书。
至于怎么从内景手里救人,圆真问了,不戒想了想:没想到,到时候再说。
罢了,自己的命当初是人家救的,现在无非再还一条命就是,圆真喝了口豆粥,又要了几块面饼,多吃,多吃才有力气打架。
东都一处学堂,这里的学员大多数是提前从各地来到东都,为明年的书院大考做准备,类似后世的考研补习班。
这里伙食精致,宿舍整洁,教授都是书院荣休的文坛大佬,甚至衣物都有专人负责整理清洗,简而言之,你只要负责读书就好了。
对了,还要负责掏银子。
这几日学堂里最为热门的话题,就是书院的六先生在江宁一刀宰了小国公,具体原因众说纷纭,但结果却很明朗。
小国公死了,六先生被内景神仙押送回西京受审。
于是学堂里一位女士子告了假,说是要去接自家公子,教授有些纳闷,这学堂每年的费用至少过百两,这位看起来并不差钱的女士子竟是谁家的侍女吗?
墨儿劝下了要一起去的如兰,直说你一个凡人女子,去了也无用,然后去跟云姑告别,云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的求见,以此表达对她这趟自杀之旅的不支持,但却没有拦她。
自东都一路向东,只要不出意外,绝对可以在彭城地界截住押送队伍,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做些布置。
赵玉书武力不如自己,但脑子还是稍微好一点点的,他就喜欢提前把什么事都准备好,什么人都安排明白,然后直接出手一击致命,这个习惯很好,很适合自己。
墨儿骑上骏马,奔出东都。
“你去了也没用的。”三娘看着背上行囊的兰灵,虽然明知道她听到消息一定会去,但还是想劝一劝。
“朋友一场,总不能看他死吧。”兰灵笑了笑,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
“你只不过想跟他一起死!”三娘眼圈一红,声音大了几分。
“如果你也想,可以一起去。”
“我不想!”
“那我走了。”
兰灵走出营帐,跟每一个路过的人微笑点头,一身粗布衣裳的她只来了一个月,却似乎认识了每个人。
每个人也都认识她,因为一头白发,有孩子背后偷偷叫她雪仙。
“你打算去哪救他!”刚刚走出大营,背后传来三娘的喊声。
“东都吧,我去书院问问,看有没有人一起,我才四重天,可不敢从内景手里抢人,最后一次机会,你去不去?”
三娘狠狠的跺了跺脚:“救完你得跟我回来!”
兰灵嘴角一翘:“我带他一起回来。”
九峰山下,一群村民正对着一个奇怪的少年指指点点,这少年皮肤黢黑,身上裹着兽皮和树叶,头上戴着一顶鹿头帽子,赤着双脚,怎么看都是一个野人。
但这个野人腰间竟然挂着一柄横刀,横刀火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挂在少年身上,颇有一种蛤蟆穿龙袍的喜感。
少年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确定方向,最终隔着帽子挠了挠脑袋,颇有些绝望。
眼瞅着几个村民已经商量着要不要报官,却见少年突然朝他们走了过来。
村民们吓了一跳,齐齐后退几步,少年走到跟前,想了想,突然开口。
“长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