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古朴而幽静的宅院里难得听到这样的吵闹声,倒将歇在枝头看热闹的几只雀儿惊得振翅高飞。
刘寿与快步走过去,弯腰将孩子一把抱起,低头亲昵地与孩子的脸蛋相贴着,嘴里不断轻哼安抚着,一边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章氏原本以为他会视而不见,最起码自己还在这里,怎么着也该装一装是不?她假装以帕拭泪,冷眼瞧见这一幕,立马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跳了起来,冲到廊檐下,揪住刘寿与就是一阵掐打。
好不容易略微安静下来的孩子又被吓得一阵嚎哭,刘寿与抱着孩子躲避,一时分身乏术,倒不慎让孩子也挨了几下。
莺娘子伏倒在地,低头看着地面,紧紧捏成一个拳的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痛。她一声不吭、充耳不闻,假装没看见这幅场景,先哄得个名分先在府上立足下来再说。
她现在就在赌老太太的态度了,心中这样想着,头又往下埋了些,姿态更显谦卑。
在周鸿全被发配了后,她久久等不到刘寿与的消息,只好暗中藏好金银细软,随时准备跑路,却在去年腊月收到了刘寿与老地方见的纸条。
犹豫再三,她还是去了。原因无他,无非是一个女子单独带个孩子不安全,孩子没有户籍,还不知去哪里安身。
再加上跟前还藏着一笔见不得人的钱财,搞个不好就是人财两失。万一这笔银子的来历还有其他人知道可怎么办?
刘寿与找来的正好,他俩许久未见,先是好好温存了番,又有旧日情分在。而后一拍即合,第二日就一同回了京。
孩子也被一同带了走,这孩子她两头瞒得紧。周鸿全一直以为是他的,还兴冲冲给起了个名儿。刘寿与也一直被告知其实孩子是他的,他算算日子,也的确对得上,一时兴起也给孩子按辈分起了个刘知思的名。
“你莫再耍蛮了,仔细吓着思哥儿!”刘寿与脖子上被抓了好几下,忍不住吼道。
“你还敢吼我!”章氏反而更光火了,“你还敢说我?想当年我嫁给了你......”
就在俩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厅内上首传来“啪”得一声,老太君将手中的念珠拍到桌子上,中气十足地吼了声:“够了!”
突然的动静将屋内各怀心思的众人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噤声看了过去,屋里一时静的只剩孩子的嚎哭声。
老太太招手唤来身后的大丫头,“秋果,去将那孩子抱走,叫春花她们几个先带着。”
“老二家的,刚刚你说的那些,如今一看便知是真,”老太太先是将章氏安抚了,“先来你大嫂这儿坐着,此事我自有主张。”
地上的莺娘仿佛看到了希望,往厅内跪走了几步,“求老太君可怜,不求其他,只求我与思哥儿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老太君不理她,眼风淡淡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站着的二儿子,“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自然是纳进府来,”刘寿与呐呐地开口,不敢去看章氏难看的面孔,“毕竟她还给我生下了思哥儿不是。”
“我没给你生吗?贤哥儿和齐哥儿算什么?”章氏忍不住嚷起来,起身一把将刘知齐拽了过来,“你看看,这才是你正经孩子,那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的种呢?”
“你....”刘寿与自知自己做得不对,就算纳妾也得是来路清楚的,莺娘在她们眼里的确是来路不正,自己也不好反驳,只好拿其他事情作乔,“你也是的,把齐哥儿也叫回来作甚?”
“够了!”眼看这夫妻两个又要吵起来,老太太只好又出声制止,“老二,孩子是不是你自己的,你心里应当有数。若是我们刘家的,自然不能流落到外边,至于这位......”
她说着停了下来,望向章氏,“这就是你们房内的事了,纳还是不纳,全凭你媳妇儿做主。”
说着也不再管他们,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在大儿媳妇的搀扶下离开了正厅。
几个人全都傻眼了,这算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好似是帮了一方,仔细一琢磨却又好似帮了对面方。
章氏这会儿都有些后悔将这事捅到老太太跟前了,本以为她会帮自己拿个主张,没成想最后还是和了个稀泥。
自己这位大嫂也是,自打坐下后就一句话都没帮自己说过,到底不是自家亲姐妹,自己院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就不能帮着嫡亲的弟媳一把。
望着刘寿与贴心地把地上那贱人搀扶了起来,章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进院呢就护上了,要是日后进来了还得了。
本身章氏嫁给刘寿与就算是下嫁,瞧刘寿与混到今日也不是是外放的一介知县就知道了。当初父亲无非是看上刘家在京中的一些人脉关系罢了。
顺风顺水过到今日,眼看儿子也快要成家了,他却整这死出。章氏牙关紧咬,似要生啖了面前这对狗男女,暗暗发誓,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她不好过,谁都别想舒坦!
“娘,今日你就先答应下来吧!”刘知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同她耳语道。
章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竟然帮着外人不帮我?”
“我是你亲儿子,我能不帮你!”这地儿不方便说话,刘知齐也只能先给他使着眼色。章氏无奈也只能先按兵不动,对着他们狠狠剜了一眼后,领着儿子到处偏僻地儿说话。
“你刚刚什么意思,不把那贱妇赶走,难不成留在府里天天看她耀武扬威吗?”
刘知齐无奈地看着章氏,心想:母亲这些年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要是摆在其他府上,怕是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吧!
“咱们刘府上下是没妾室,但您外头交往的夫人家中总有吧!”刘知齐开始苦口婆心给她讲道理,“放在外面您是眼不见心静,可到时候父亲整日不归家就好了?不如就纳进来,还不是任由您捏扁搓圆?”
刘知齐将其中“好处”细细给她讲了,终于将母亲说得话风松动了些,章氏犹豫地看向儿子,“还可以这样的?”
“嗯!这京城内外一家家深宅大院,你外面看着干净,哪家背地里没这些个污糟事,我方才教您的都算是轻的了!”刘知齐一脸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手段当然要教您轻些,这样你们一来一回在内宅中斗得欢,哪还有功夫去外头给自己张罗婚事啊!